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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江都水城有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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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一道圣旨,严查其党众,结果下方执行官公报私仇,引至所受牵连者达三千人之多,最后连一些商贾因曾经与之来往而受害。人人有如惊弓之鸟,引发一场当地富商大量卷金而逃的事件,后被称为丁卯之变。江都当时百业萧条,百姓成为当权者纷争的最大受害者。

    后来大齐国被锦泰所灭,凤仪成为他们最后的一朝。大齐的覆灭,当然并不单单只因江都一地。但江都最后引发民变,百姓对朝廷彻底心死,无疑加速了他们的灭亡!

    锦泰建朝之初,江都一度十分荒败,曾经三十里覆水,三十里荒滩。加上水患连年,大量百姓迁移,白白浪费这大好土地!可见,朝堂上的纷争与权力的转换,稍有不慎,就会引发地方上的混乱。皇帝也称为君父,为天下百姓之父。不但要有铁腕手段,同样要有仁爱之心。如何平衡个中,是历朝历代的君王至高的追求。任重而道远,所以更需兢业,更要小心,更要孜孜不倦,这句话说起容易,做起艰难!

    绯心坐在乌篷小船里,直觉脚疼得钻心。她二十年没走过这样多的路,也没这样脏过。一路从西边逛到东边,河两岸的摊子铺子都转遍了,身上的汗一层又一层,头发都打缕了。船里摆满了他们买的东西,布匹、鞋面子、斗笠蓑衣,还有成衣好几套,都是棉麻制的。除此外还有小东西,凉扇、木簪子、梳子、草席,可谓应有尽有。所以来时的马车是肯定装不下,索性雇了条船,取水路走。

    云曦瞧着她脸色发青,就知道她已经到了极限。她纵是明了他来此的目的,但无法从中得到乐趣。她是什么东西都不肯沾唇,再热也要拿自己带的帕子掩蒙口鼻。但是,她能这样一趟陪着他从头走到尾,对她而言已经是飞跃性的进步了。她是一只从未离开过笼的金丝鸟,早已经忘记了如何展翅在林间飞翔。虽然这种熙攘以及平民百态同样带给她感悟,她也从中体会生活的另一面,但她无法融于当中!

    本来云曦还想再逛一下城东,那里有一条街店铺林立,与这里是大不相同。但瞧着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便只得船上路过的时候看看便罢了。这里河道密罗织网,水路比旱路要四通八达。有些地方房子就建在水台上,开了门沿着台阶下去直接便登船出行,都是一水的白灰墙衬木架顶的屋子。高高矮矮地错列,有些拉出竿子来晾衣服,乍一瞅有如彩旗飘扬。

    天气很热,不过在水面上还好。中午出来的时候阴沉沉像是在憋雨,不想这会子太阳竟冒出头来,明晃晃地斜耀着河水灿灿地闪。绯心坐在云曦身边,两条腿都酸胀得疼痛,这船也很旧了,上头的篷子有好几个窟窿,两边就直接捅两个大洞算是窗,破油毡呼扇呼扇的。小船因着要避闪别的船只,所以左摆右晃得很厉害。

    撑船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妇人,穿着青灰色的粗布衣服,腰间系条布带,下头没着裙,而是宽腿的黑裤。此时裤管都挽在膝上,露出小腿,赤足踏在船板。女人家的抛头露脸不算,还打着赤脚露着腿,让绯心只扫了一眼,便不愿意再往那边瞧。船里带出一股子腥气,绯心隔着帕子还觉得有点恶心,很是佩服云曦还能如此气定神闲地坐着。她捂得太严,又多穿了一外衫,所以胸闷得要命。只得侧过头透过窗过风,眼瞅着岸上情景。

    拐过两道河道,船渐渐少了起来。河道开始变宽,街岸也明显干净,灰白墙体的房舍渐少,慢慢地有一些雕柱飞檐。偶有船驶过,却都是画舫,还有双层的绣船。绯心估计是快要到了新城这边,耳畔传来小调般的轻乐,像是从绣舫里传来,水面也渐清澈,毕竟没那么多人在这里淘洗。绯心看着一侧的河岸,这里宽阔,所以马车也可以穿行。突然她的眼睁大了,小船悠悠间,河岸上的一幢大楼顶的匾吸引了她的目光。

    “延琪茶庄。”云曦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看着匾上的字,突然笑了笑。对汪成海说:“让她站站!”

    绯心一听吓了一跳,很明显云曦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这茶庄的归属。不错,延祺茶庄是乐正家的买卖,乐正延琪是绯心的曾祖。乐正家从最早一个挑子到处叫卖开始,到小茶摊,再到茶寮,直至发展到今天,成为拥有茶园,茶庄,茶楼,生意遍布淮水两岸,在南方赫赫有名的大商贾。

    她正想着,小船已经慢慢靠了岸,云曦拉起她:“这里好,边上还有茶楼。刚才你连一口水都不喝,这里的水,你定是肯喝了吧?”

    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有些发窘,讪讪的却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她歪歪扭扭地上了岸,身子都沉得要命,脚底下不停地晃。这茶庄开得极大,楼高三层,外设四柱,金漆招牌。正中的楼全卖茶叶,还有茶系列的一些吃食点心。两侧设两幢配楼,都是茶楼。绯心一看格局就知道,东侧的只为品茶,附带小点。门口有排档,一看就是里面设的全是单独的小茶室。西侧设大堂,人来人往,还有戏台,为不同需求的顾客考虑周全。

    云曦拉着绯心上了阶,往东侧楼而去。门口的伙计瞧见他们,拱着手打了个揖,招呼着:“几位里面请。”都是青布衣衫,戴小青帽,十八九岁的样子。南方水土特有的清秀容貌,干净而爽利,态度和蔼却不谗媚,见了绯心的怪样也没特别的神情,教得很是机灵!

    进去之后,里面是微暗的中厅,四周都是隔间,厅里设了一个柜台,周围摆了几把椅子,后头挂着大幅的茶田风光图。掌柜正在里面打算盘,一见迎来了客,忙放下手里的东西,捧过一个托盘,里面衬着干净的帕底,上面放着两本册子,转过柜台来,瞧着面生得很,也不敢怠慢,微躬了身:“小店这里一楼这边是静室,二层以上全是独间。不知几位贵客有什么要求?”

    云曦一听,有点不太懂。这里和京城的茶馆大不相同,刚才他不过是随便挑了一边走过去。现在突然问他这个,让他愣了一下,不由得垂头瞧着绯心。绯心悄声说:“这里没有厅馆,和”她刚想说京里,突然觉得在外头不太便利,不知道该怎么说。掌柜一见这架势,就猜八成是外地来的。估计还是打北边来的,现在皇上南巡到了江都,搞不好就是跟皇上来的,心下一想,马上更是敛肃起来,拱着手把他们让到椅上坐着。马上有伙计过来奉茶,青瓷小细钟,里面是烹的新叶绿。

    掌柜待他们坐定,这才立到云曦身侧说:“小店这里,厅室分开,西边的热闹些,东边的安静些,一楼这里八间,每间可招待八个客人,如果不愿意拼间的话。就请客官移驾二楼,二楼全是独间,格局不同,临的景也不一样。若是客官想听曲,便要去三楼。三楼有四间,每间闭门无音,不会打扰到其他客人,凭头高望,东城之景一览无余。至于价格,也都不同。小人这里两本子,一本子介绍茶楼规格,一本子是茶色杯具。”

    云曦听了扬眉笑笑,并不开口,而是瞧着绯心。绯心一见就知道他刻意不想出声,免得让人听出京城腔调来。在西城那边他不介意,到这里,他却上了心了,显然是越是到了豪贵之地,他越想看人嘴脸如何。绯心自然不会让他露任何马脚,伸手要本子。掌柜的捧来,她抄起翻了两翻开口,用的却是淮南腔:“扫街(找间)呆舫(大房),邀(要)游影(比较幽静)窥境(能够观景)滴好啦。”

    江都处于江东省以东,虽然和淮南省隔淮水,各地的口音都不是太一样,但也差不多。大都温温软软的,特别是轻声慢语的时候,声音婉转连贯,没有特别尖锐的音阶,很有种甜软的味道。绯心本就是淮安人,又在集里听一会就能知道当地音腔八九。

    云曦早知道绯心在这方面定会跟他配合得极好,不需要他给任何的眼神表示。但他没听过绯心这样说话,软软的像是有小手在挠,一时间有点发怔,眼不由得直勾勾起来。

    掌柜一听她满嘴南方腔,一时间也闹不清这几位打哪来的了。见她此时把帕子从鼻口已经抖下一半,虽然头发乱乱的,穿的也瞧不出身材,但五官细致,倒是淮南的模子,忙应着:“好好,几位楼上请。”

    他们进了一间靠水岸的房间,里面两侧设七折屏,画的山水图案,梨木的圆桌分设两边。中央铺大圆红绣毯,一侧全是大窗,蒙着软青纱,可以看到外面的水景。沿窗有一溜小矮台,放着茶具和十几盘小点心,都是茶制的。小台两侧各立了一个树形的烛台树。挨着门的一侧是两排柜,都摆着各式小工艺品,多是木雕陶制的。

    绯心选了两种茶,菊蕊清芬和明前绿袍纱。这两款都是当地产的茶,不是特别名贵。一个是生茶,绿袍纱采于清明前,只取尖端茶尖,晒后直接可以用。菊蕊清芬则是熟茶,采于清明后,需要与菊花储在陶罐一季,然后取出炒制,一层菊蕊一层茶地铺蒸翻炒。当地暑湿,这两种茶都是可以利汗解暑,夏天用最好,在当地也很受人欢迎。南方一带的官宦之家夏日也常用这两款。

    绯心选了两款水配它们,菊蕊清芬用清阳湖悲女峰的隙泉。绿袍纱用陈年雪露。也选了两款瓷器配茶,菊蕊配八宝青瓷盖,绿袍用成窖细柱杯。

    云曦眯着眼瞧她,待掌柜的闭门出去,汪成海去门口扫看,他这才开口:“你也太小心了,故意露点怯,我瞧他也不至于精明到这分上。”

    其实茶品本子上有成套的系列,绯心故意不挑,装作很懂的样子自己配。然后在水和杯上都差了几分,像是那种对茶懂些,但又不是很精通的官宦家眷。

    人都道清阳湖隙泉最是清凉,水质甘冽。但菊蕊清芬是用菊花焙制的一款绿茶,拿清泉水配就显不出菊芬,该用霜露来配才合适。

    至于杯子,绿袍纱沏出来小叶尖是垂立的,用柱杯是没错,但细柱杯显不出垂态,叶子会聚在一起。一般官眷来了江都,就一味地指隙泉的水,而细柱杯在工艺上又是柱杯中最精致的,官家里也爱这款。

    如此一来面生也能解释,官眷一般不会出现在大街上,打扮得怪异是不想让人认出。那么云曦的身份也就顺着猜就行了,如今皇上南巡,除了江都本地的官员,江东,淮南两省里的监察之类的大官也都倾巢而出,然后顺便有官家女眷,想出来瞧热闹,自然有人要同行。

    “只消猜不到是京里来的便是,免得让他们多心。”绯心轻轻说着,半垂了头,“皇上也不愿意让他们胡猜,引得传到淮安去,臣妾便小心些是了。”

    “你越来越明白我的心思了。”他伸手去抚她的头发。

    “皇上并不是担心他们借势压人,只是京官特意跑来这里饮茶,怕是传到臣妾父亲耳里又要担心受怕。以为给臣妾惹烦恼!”绯心低声说,“臣妾万分”

    “他们在这里做得很好,能把分号的人教成这样,也算是不易了。”云曦和绯心此时正坐在临窗的椅上,他眼看着街上。绯心微抬眼,也顺着看下去。下头河岸有个妇人挎个篮子,在缠着一个伙计小声说什么,但看一脸疲哀之相,衣衫破损,倒像是走迷了道的贫民。

    只见那伙计向前指指,手掌侧伸浮气做着拐的动作,接着向后招呼着,一会子又跑过来一个,往她的篮子里塞了几个馒头和茶蛋。妇人拢了拢头,把篮子勾到肘间,双手合着一副千恩万谢的样儿。

    自打她入了宫以后,因她几次三番叮嘱父亲小心做事,不要招惹是非,不要引人怨恨。得钱能平的事便不要争锋,逢官要让,待民也厚道些,名声不是那么好赚的。省得传到京里,说他们一家暴发户上不了台面。父亲也再三应她,说定会好生吩咐兄弟,绝不在淮南给她招惹是非,不会拿着她的名头在外欺人。为了乐正家能顺顺当当地一路向上,自是会和气生财,不惹人非议。

    如今看这庄子虽大,人来人往,但他们打那个小破船下来,伙计也很是客气。云曦的衣服早就在西市那边挤蹭得不成样子,料子也瞧不出好赖。绯心就不用说了,所谓店大欺客,倒也没碰着。所以皇上才刻意不言语,就是想瞧瞧真景。

    云曦回眼看绯心的神情,心内微动,乐正一家能持到今天绝不容易。作为一个商贾出身的,能小心慎谨至此实是难得。他伸手握住她的腕,忽然笑笑:“我喜欢听你抖南方腔,以后你便如此说话吧?”

    绯心面红,抿嘴垂眼:“古里古怪的,怕皇上听不懂。”如今没外人,他还是一嘴一个“我”,让绯心接话都觉得怪得很。

    “不怪,挺好听。”他说着,站起身来,又有点放肆随性了,“怪热的,还罩着这件破褂子干什么,脱了吧?”说着,又伸手要扯。绯心吓了一跳,眼一下圆了,忙着伸手挡:“别,一会送”

    话没说完,他已经扯开她的襟口:“就把外头这件去了,你不热吗?你”突然他止了动作,一下弯腰贴过来,伸手摸她的脖子。绯心整个人都麻了,僵着脸嘴都哆嗦。他盯着她的颈,伸手一勾她:“你真是”

    她起了一脖子的痱子,密密麻麻的小红点,这一路定是又痒又闷。她生能忍着一动不动,让他都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身上也都是烟火气,还沾着各种小吃的味道并河水的腥气。但此时一贴,绯心也不觉得难闻,倒是有种安宁之感。如今脖子半露,小风一撩,更是痒起来,让她的心也软绵起来。她伸手揪住他的袖子:“臣妾头疼,身上也不自在得很。”

    说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向他诉苦撒娇,虽然也不太像撒娇,但他却把她抱得更紧了,轻笑了一声说:“亏的你没吃那些个东西,不然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

    小福子拢着袖在一边立着,笑眯眯地瞅着他们。汪成海在门口吹胡子瞪眼睛,凭空挥了两下袖他也没瞧见。汪成海心里啐他,没眼力见的东西,还不快滚过来跟他一道出去!在那戳着碍事得要命,一看就是个提不起的夯货!

    绯心回去就起了暑热,有点热症,脚上起了好几个大泡,又捂出一身的痱子,手肘上也青出一块,估计是人多的时候挤挤碰碰的时候弄的。她本来就娇皮嫩肉,加上平时又喜欢泡香汤,所以格外不禁碰。云曦也没比她好多少,吃了好些个杂七杂八的小吃,当时顺口新鲜,怎耐他毕竟在宫里长大,肠胃经不起他这样对付,夜里就开始不舒服,起来了有四五趟。

    云曦不愿意惊动太后,只是吩咐配点药吃吃看。但绯心这里离得近,加上云曦搬过来太后也知道。太医一走动难保让她晓得,第二天一早就忙着赶过来瞧皇上。

    一看皇上的样子,便先把把汪成海并常福叫到前头骂个狗血淋头,连带庞信也不能幸免。太后本来想连着绯心一块骂,再怎么着,皇上是她一手带大的,哪由得人这么不仔细。就算阮氏再不及当初,如今也是要靠皇上给脸面撑着,况且母子之情日久而深。太后心疼皇上,见他面色苍白心里就又是心疼又是气。皇上便是要出去,底下人就该尽心着点伺候。绯心是她教出来的,如今也跟着浑闹,半点不知道劝,平日家板条板理的,一出来就轻狂得没性,真真让她牙根痒。

    但她一瞅绯心也病歪歪的,恨不得命去了半条。再瞅皇上,心疼贵妃多过牵挂自己的身体,让她再是说不出口去,只得拿汪成海人等撒气。汪成海倒也罢了,常福吓得不轻。他的主子不如汪成海的硬气,加上绯心如今昏昏沉沉也难罩他,总怕太后暗地里收拾个狠的,跪着哆嗦的一个字也不敢言语,只顾磕头。亏的皇上劝了一起,温言软语安抚了太后,总算没让太后在他们身上动板子。太后见皇上定是不愿意再回隆安阁去,只想在这跟绯心一道挤着,便也不再说什么,嘱了太医仔细,便让他们歇着了。

    云曦还是撑着出去了一会,见了几个臣工,安排了一下随后江都巡视并太后归省的事。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他更衣沐浴之后,也没吃什么东西,就喝了点莲子羹便歇了。

    绯心因着连吃了两剂宁神散,睡得有些五迷三道。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抱她,把她往里挤,不由地微睁了眼说:“皇上该上朝了。”

    云曦捏着她的鼻子摇晃了两下,有气无力地说:“你睡死算了,往里点。”说着,便闭了眼要睡过去。

    昨天晚上他几乎就没睡,肚子一直翻江倒海,亏的他一直没松懈了锻炼,不然怕都撑不住。因天热,这寝阁里摆了冰纳凉,边上还有个木机关拉轴屏转慢慢地转着送风。

    绯心一向怕寒,暑月也不用冰。但皇上住进来了,怕他耐不住热,所以也用了,而她此时为免受凉,便也盖薄被。云曦不愿意盖,把她连人带被抱到里头去,没静一会,就感觉她又在拱。他眼也不睁,哼着:“别乱动了,头疼呢。”

    正说着,忽然感觉到有手指摁在他两边太阳穴上,指尖温温的,力度却正合宜。他微一怔,睁眼正看到她双臂已经脱出被来,衣襟半散,露出细细的兜衣带子,肌肤细白,痱子就显得格外红密。

    因为病弱的关系,此时她的面色也很不好看,苍白的,显得发更乌,两个眼睛更是汪了水一般地乌黑,有些微微蒙眬。她一只手是贴着枕抵着他的穴位,动起来不是很方便,拱了手指摁住打转,见他睁眼,便微哑了嗓子开口:“下回可别再瞎吃东西了,臣妾昨天就该”他伸手握住她的腕子,看着她的眼睛:“你是关心我,还是关心朕?”

    她一愣,二者不是一样的吗?他看着她的表情,贴过来抱住她:“不管你是关心哪个,总算会关心了。”说着,唇角微是扬起,“再睡罢,这两天就没好好歇过来。”

    绯心嗅到他身上有淡淡的薄荷子香气,这气息顺着鼻孔凉凉地钻进去,散去了潮闷,一并地也带走她心里的局促,让她也不由得闭了眼,静静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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