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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紫袍丹陛涌绝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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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选如火如荼展开,为这春末夏初更添浓色,除却林雪清被皇上提前册封之外,入选者又有十八人。这十八人皆是世家之女,在朝在野者皆有。这样,宣平朝后宫有名谓之人,一下增至四十多人,排下来得近两个月。依后宫例,每月初一,初二,是要给皇宫中地位最高的女人,也就是皇后。初三是贵妃,然后依次。其实这个旧例不过是形同虚设,皇上现在压根不往皇后那去,但他也依旧奉行雨露均施。

    于是争奇斗艳更胜从前,与皇上不期而遇的事件比比发生。今日你南临小调以感圣怀,明日我便塞北高歌以动圣心;今日你阳光之下,展扇扑蝶,明日我便靡雨之中,倚树赋诗;今日你作画,明日我绣帕各人皆祭出看家法宝,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整个后宫莺声燕语,好不热闹。宁华夫人身子已经渐出形,婉嫔也在六月初时传出喜讯,圣心大悦,加封婉嫔为昭华夫人,风头已经压过宁华。当初宁华夫人有孕,皇上只是赏却无封,如今婉嫔有孕,不但厚赏而且加封。孰轻孰重,一眼即明。太后心里有气,却也无可奈何。况且现在新人辈出,皇上花丛里流连得不亦乐乎,让太后一点儿也错眼不得。

    绯心对此见怪不怪,她只冷眼旁观。其实从后宫等阶分布,便可知皇上心中一二。这十八人里,等阶最高的是灵嫔,而她是这十八人里家世最差的一个,父亲北巡司马,兄弟一个从文,是央籍令的五品执事。一个从武,已经远派西境戍边,不过是个六品的随军参骑。但从他们家往上捋,所在的位置就比较重要了。如果加升,于央籍令的哥哥便很快进入堂府要员之中,于西境的弟弟,只再向上一步,便成五品监军,加上其父,西北一带的兵事再难掩过皇上的眼。

    这次大选,皇上虽然亲选,但显然没和太后有任何冲突。所入之人,皇上没有钦点哪位,所封的品阶,也都合理,但绯心明白,太后的不安不是没有根据。她日益老迈,而皇上年华正盛,她再不可能像以往那样,由控制后宫从而控制朝堂。皇上亦不可能像以往那样,对她言听计从。她现在要做的,已经不再是事事掌控,而是需要竭力加深与皇上的母子之情,以备日后,皇上可以温和处理与她们阮氏一系的关系,安保他们的富贵荣华。

    绯心也明白,自己的地位可以说是太后给的,所以她一向对太后言听计从,而之前皇上的提醒,是要告诉她谁才是真正的主子,警告她不要再一昧试图欺上瞒下。太后一旦成了后宫的摆设,其实她这枚棋子对皇上或者对太后皆无用,所以从她心底讲,还是希望这种表面的平衡可以更长久些。她操持后宫也算得力,这几年来后宫也算是风平浪静,她希望这种平衡更久些,皇上也许会更注意她掌局的本事,让她一直当这个“管家”,毕竟,这不是人人皆能做到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已经到了夏季。这段日子其实也算平静,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婉嫔升位为昭华夫人之后,绯心去看过一次,送了一幅线绣百子图。这份礼着实太轻了,但绯心是顾着太后的面子。况且宫里一向是懂得避忌,越是到了妃子有孕越是要注意,一应补品,香料等,绯心是一概不送。这些东西最易落柄,若是她的身子有什么闪失,很容易会先怀疑一些吃的用的。况且有例在前,之前的昭华夫人,不就是因为送给慧妃些东西,最后慧妃身死,她说不明白,回宫自尽的?

    而婉嫔经过上次,也着实聪明多了,不以有孕为尊,照样日省太后、皇后、贵妃。直到太后亲自说夫人身子不便,不必拘礼,这才罢了。

    绯心对这段日子还算是满意,除了每月初三。他对她总是粗暴,眼神越加冷漠,让她更是难猜他的想法,开始是猜不到,后来便是不敢猜。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又什么地方让他不满意,虽然她是达不到日三省己身的圣人标准,但也算是中规中矩。不用他刻意提醒,她也知道自己是什么出身,更不用他刻意表示,她当然知道自己该在什么位置。但是,不管她做得多好,他总是不满意。

    这段日子,她没再去过御花园。那里她有阴影,况且她也忙,每日的锁事很多,下半年的事就更多了。下月就要到中元节,接着便是中秋,然后就是太后的千秋,年底又是皇上的万寿,紧接着又是过年。估摸着过完年,宁华夫人的产期就近了。

    虽然说这些事有内廷居安,执行两府打理,又有宗堂令监督,她一个后宫贵妃,等阶虽高,但也用不着事事挂心。但照例这些事是要过皇后的眼,参考皇后的意见,但皇后现在诸事不理,一应皆推诿给她,她又得顾全各宫的面子。太后更是睁只眼闭只眼,一副静心吃斋的模样,所以,搅得她一日不得闲,也实在没什么游园闲逛的时间。就算有,她宁可在宫里制制香,一天也就打发过去了。

    其实她也没太多的时间去嗟叹那每月初三的小事。再说了,她可以保证自己地位不倒,这每月初三也格外重要。算起宫中有称谓的就有四十多人,再加上没名号的就更多,能保持每月皇上都驾临一次的,满打满算这宫里也没几个,况且她的年头也算不短了。

    今天又是初三,她晌午便准备妥当,熏了白莲桑芙蓉,换了藕合绽白花的锦衫,准备了一应物品。心内再是抗拒,该做的功夫却一点也马虎不得,以她的经验,这档子事他总是不愿晚上做。况且晚上他也从不宿在这里,通常来了就入正题,连话都懒怠跟她说,完事就走。通常来时就是黑脸,走的时候更是黑脸。

    但今天她一直等到黄昏,也没见他露脸。她微是诧异,正想着他是不是临时转道去了别宫,这边绣灵已经回来告诉她:说今天朝中事忙,这会子他还在启元殿议事呢。绣灵只是远远打听了一下,没敢过去,听说好几个大臣在里面争得面红耳赤,估计一时半会儿他脱不出身来。

    听绣灵这么一说,她心底着实松了口气。皇上一向折不压宿,照这劲头,他晚上估计都出不了启元殿了。这就说明,他许是今天来不了。她这边想着,人一松快,状态也跟着上升,原本紧巴巴的面容也松了下来。

    “既然是这样,让人摆饭吧,本宫想吃些东西。”绯心懒懒地伸了一下手,轻语着。

    绣彩本来一直立在她边上打扇,听了绣灵的话,不由说:“娘娘,不如一会子娘娘罢了饭,拿些补品去看看皇上吧?”

    绣彩一向快人快语,这话也确是说到绣灵心坎上了,忙跟着点头:“是了,我看别宫的都隔三差五地去看看皇上,问候一声,也算是惦记不是,皇上瞧着也喜欢。”

    “你刚也说了,启元殿那正议事呢。皇上忧心国事,身为妃嫔就该安守静端,哪有动辄过去叨扰的理。她们初入宫不省得事,你们居然也说这些?”绯心抚了下眉头,微摆了下手,没怪责她们的意思,但也不想再听。

    这二位皆是知道绯心的脾气,便不再多言,照她的吩咐着人摆饭去了。绯心吃了些东西,便早早歇下了。最近事忙,她连歇午的时间都没有,今天又绷了一天,格外紧张,这当口松快下来,没一会工夫便睡着了。

    她是被一种沉重的压制弄醒的,闷得她的胸口都喘不过气来。她勉强睁开眼,一下便借着帘外昏光看到一双闪亮的眼眸。她脑子一激,整个人便僵了去。皇上?他多时来的,她居然丝毫未觉?他呼出的热息喷在她的颈窝,让她立时麻痒起来。麻痒之间,心已经凉了半截:绣灵怎么办事的?居然不叫她。光看他眼中寒光,她的心就哆嗦起来。

    “皇”她刚想说些请罪之类的话,却因沉睡弄得自己嗓子有些发哑。他不待她开口,已经吻住她的嘴唇,她只觉身下一痛,整个人不由自主绷紧起来。她的手,也忍不住攥紧了身下的帛锦。她紧紧蹙着眉头,随着他的动作,疼痛已经连成一片。一会儿的工夫,她浑身都泛出一层冷汗。不过她今天还是庆幸的,至少还是在床上,而且是在晚上。他没把她往什么稀奇古怪的地方带,已经算是恩典了。

    她不知道他折腾了多久,只觉得脑仁绷跳着疼,最后她就有些意识不清了,她也不知道是睡过去,还是昏过去的。

    结果,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他拉着她上屋顶,在屋顶上折腾她,结果一个不留神她摔了下去,衣冠不整地滚在殿前的青砖上,满地都是血。她瞪着眼,看围过来很多妃嫔和宫女,指着她说:“贱人!”她看到他站在屋顶上,一脸嘲戏地看着她抽搐,直到她眼前全黑,失掉最后的光!

    这种恐惧感一下将她从昏睡之中逼醒了来,她猛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团锦织彩的枕头,上面已经渗满了泪痕,可能是因自己梦中哭泣而渗透的。她浑身都痛,趴着一动也不想动,但耳畔的声音却让她不能忽略,是小福子,极轻唤她:“娘娘”

    她挣扎着翻过身,一眼便看到睡在身侧的他。她略诧了一下,他从来不宿在这里的。但这种诧异很快让她挥到一边,小心翼翼地错开身,从他脚边挪到床侧,她隔着幔帐低语:“什么时辰了?”

    “寅正二刻了,娘娘。”这回是换成绣灵的声音,已经在边上,她了悟地伸进来一只手,托着一件簇新的晨衣。

    绯心轻吁了一声,随便裹了衣衫闪出帐子,微捋了一下长发。这张床是摆在厢阁最里的一个大台上,台沿上廊还挂着厚厚的垂幔,此时亦是封严了的,只有绣灵一个在里面站着,小福子已经识趣地闪下帘外去了。她一见绯心出来:“汪公公刚才已经领人过来了,东西都预备齐了。娘娘一会子准备妥当就该伺候皇上上朝了。”

    绯心点点头,慢慢扶着绣灵走了几步。待身体适应这种酸痛,面上也恢复以往的静淡,绣灵搀着她下了步阶,撩开幔子。外头内阁里已经立了八个奴才等伺,绣彩也在其中。大檀雕桶里亦准备了热水,放了清神抚体的香料,亦撒了些时新的花瓣。

    绯心挥退了众人,只留绣灵和绣彩服侍,草草洗了澡,便开始叫人着衣装扮。皇上从不在这里留宿,所以此时绣彩是一脸激动,绣灵到底年长,比较压得住,一边替梳头宫女递着钗饰一边低声嘱着:“娘娘,时辰还早。奴婢特地早叫了一刻,娘娘不用着急。”

    绯心哪里是着急,她是有点乱。她一对着他就着慌,状态调整不好。她现在反复在心中复习所学规矩,生怕自己一会子哪里有错又惹他不快。其实汪成海已经来了,就在外头候着,而且带的都是皇上用惯的人。如果她是当宠的妃子,完全可以不拘这些理,直接让汪成海进来伺候就是了,但她不是,这受宠和不受宠绝对是不一样的。她这点成算还是有的。

    她整理妥当,已经是卯正了,其实她心里还有一档子事:皇上宿在这里,她要伺候到皇上摆驾勤政殿,这样一来,时间上就与给太后请安相冲突。这三年,她能风雨无阻地给太后请安,无一日迟到也是因为他从不留宿。留宿这事对别的妃子是天大的喜,对她,真是让她有口难言。

    她含了一口青梅,稳了稳神,这才慢慢地回到暖厢里,隔着床幔轻轻唤了一声:“皇上。”

    里面一点动静没有,想是他还在睡。她微呼了一口气,刚待再叫,忽然幔子一动,皇上掀了帘子出来了。她吓了一跳,强撑着没往后退,更不敢看他的眼,便听到他冷哼着:“朕若是睡实了,你这种蚊子声能叫起谁来?”

    她吓得直接跪在脚榻上,也没顾上那边沿咯得她生疼:“臣妾服侍不周,不然,叫,叫汪”

    “你是贵妃,还是他是?”云曦两眼像夹了霜,一下坐起身来,更吓得她噤口不语,只顾乱抖。

    “起来,给朕更衣。”他冷冷哼了一声,看她今天穿了一身青色缀粉紫蝶花的新服,梳了一个盘云髻,上面簪了几支蝶钗,面上微微缓了一下。

    “谢,谢皇上。”她颤巍巍起身,微回了眼,汪成海已经领着两个小太监并八个宫女鱼贯而入,捧着他的朝服、朝冠、朝带、朝靴、簇新的内衫、高高的现蒸濡湿的巾帕、青花小盆,口盅等一应物具。

    汪成海多精明的一个人,一瞅皇上的神情就知道这次是要让贵妃亲自操持,便只是恭垂着头立在下头,不错眉眼。

    绯心并不傻,她知道皇上起身必有他自己的习惯。这习惯她是没机会知道的,她也一直没打听过,也肯定和入宫细学礼仪是有出入的。所以她直到汪成海等人站定才慢慢动手,汪成海虽然没给她任何眼神上的帮助,但次序上已经给了她最大的提示。

    她先端了一个青玉缀金花的竖竹节杯,这里面是调了清露的花汁漱。她端给他,果然他没什么反应,径自伸手接了。她垂着头,托着手等他递杯子。半晌没见动静,她愣了一下,微一抬眼,见他鼓着腮帮子在冲她瞪眼睛,那劲头像是下一刻就要啐她一脸。

    她一下慌了神,忙忙回身,早已经有一个端着口盂的站在她身后,险些让她的动作给掀翻了去!她急忙托过来,向着他的口,他静了一下,把水吐在口盂里。她接过杯子,这边又递过一杯云雾清心露来给他。

    他半眯了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说:“这里头若是下了毒,朕已经让你毒死两回了!”

    这话让满屋子人全跪了,她心下一僵,是了,入口的东西,必要有人来试。刚才虽然是漱物,她也忘记了。其实不是她忘记,是她实在太紧张了。早起的他,不似以往那般煞冷,长发披散,半慵懒的样子很是动人。但她就是怕,以至于脑子转了千百回,还是要出错。

    她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一样地伺候,但每一个环节,他都会挑这样那样的毛病。弄得她好不容易帮他穿戴整齐,脚底下已经转了筋,冷汗已经冒了一头。

    等出了暖阁,他已经一脸黑气,早饭也没在这吃,撂了一句话便气冲冲摆驾去了勤政殿,大略意思就是贵妃矩行仪规实在不堪,差劲到家。

    她整个人都瘫了,他当着一屋子的奴才说她没规矩,让她面如死灰。变着花样争宠邀媚的,他便来者不拒,而她这种规行矩步的,他便瞧什么都不顺眼。若非他一直克尽帝业,勤躬不待,她真是要把他归成是那种只晓贪佞纵乐的昏君。

    今天她请安还是晚了,如此让她根本分身乏术,太后不咸不淡,她心里也明白。回来的时候,又要打发一众来请安的妃子,又应付了一起内务,直累得她双眼发花,面色泛青。

    结果,刚到晌午,皇上又驾临了掬慧宫。她简直是蒙了,顾不得多想,便就开始迎驾,服侍他更衣,涑洒,然后着人摆饭,再侍他吃了午饭。他让人拿了些常务在偏殿花厅里看,这里临着宫西的小园子,景致是不错。殿堂又高,通风好,外廊又豁亮,采光也极好。他歪在临窗的榻边,倚着两个大软枕垫看着折子,她便在边上伺候,一点眼儿也不敢错。

    就这样一连五日。他日日都来,只要没有外务见官,他连日常政务都在这里批办。她心里明白,他嫌她规矩不利,所以她便强撑着件件都做到极致,做到他再也挑不出一丁点的错来。而这五天,她也因与他时时相处,亲见他勤躬的一面。他折不压宿,无论急缓,皆当天过目,绝不怠懈推诿。他静默无语的时候,面容就格外地动人,眼若清辉,再是疲累,也不会草草批卷,所以,从来不见帝案之上,有折奏如山排列。

    锦泰已经六帝,如今国运昌隆,诸事按轨,国库丰盈,民生富足,也正是秉承了祖宗浑厚基业,他才更加勤勉。持国比夺取更加重要,亦要更加小心。

    她知道他比她更加疲累,他所肩负的,是一个国家。他不仅要理顺与太后一系的关系,更需要维持内外的安定。他即便是不批折,鲜有暇时,也会孜孜不倦。锦泰尚武,他不但于文专注,亦不荒其根本,每年春秋两季,皆会行猎检兵。他也是一个人,有血有肉并非钢铁,每日行程皆满盆钵。也正是因此,她强撑倦体,也要侍到极致,并非是想得他一句赞美,不过不想再给他添愁烦。

    这天他又是下朝便来,如此已经七天了。后宫已经言语纷纷,贵妃专宠之说已经鼎沸不已。太后为此还说了她几句,没什么重话,却让她心中惴惴。当然在太后看来,宠她比宠那些她难控的,外头还有强依的人要强得多,但现在宁华有孕在身,他如此厚此薄彼让太后着实不满。

    这倒在其次,再累她也能持撑,再烦她也有办法打发,但有一样她实在有点撑不过去了:这几天,他与她翻云覆雨,弄得她苦不堪言。

    他简直就是抓紧一切可用的时间折腾她,本来为了伺候他已经让她疲累满心,如此一来更是身心俱损,愈加孱弱。她实在是耐受不住,便找了两个眼媚容艳的宫女,绣音和绣锦。

    这几天,她只消从她这宫人里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哪个是不安于室,心里头怀着向上之心的。不怀着这份心的几乎没有,但需要有点条件的,而这两个人,就属于比较出挑的品格。

    这几天皇上连天过来,她们已经竭力表现,力争上游。这点子心思绯心哪会看不出,所以特别把她们拣出来摆在明面上。这回她没往他床上送,也怪不得她。同样,她提携了她们,日后也算是一地所出,总是要依附回来的。

    果然,绣音虽然没能入他的眼,但绣锦却成功得了手,昨日午间,她趁他午憩的时候找碴闪脱出去,在偏殿东廊角厅那就留了绣音,绣锦。回来的时候就听说皇上起来要茶,结果把绣锦给幸了,她心下暗喜,明里不露声色,照样令绣锦侍在身边,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只暗地瞧着他和绣锦眉来眼去,暗勾雷火。

    今天他又因政事忙碌,一直到了黄昏才得来。这几天为了方便他处理事务,她把掬慧宫的彩芳殿收拾出来弄成书房,备齐一应物具,让他在那里可以静处。他来了之后,没多言语便去了彩芳殿,绯心便打发绣锦去伺候,给他们腾地方。这样不仅她能得闲,又能讨他的喜欢,绯心最是舒心不过。她舒服地泡了汤浴,换了舒适的常服,梳了简单的云鬓,便在彩芳殿侧厢里待传。

    这里与彩芳殿相通,她半晌也听不到任何动静,估计里面正红袖添香,两人温情脉脉。她趁他上朝的时候已经赏了绣锦,给她单打扫出一间屋来,就等他正式册封。其实她所希望的,就是替他打理后宫,将所有争杀佞妄之事扼于摇篮。让后宫百花齐放,可争却不致折,他也可以安固朝堂。如此内外升平,她得一个贤名。从此家声兴旺,父母皆以她为荣。如此一生,便于她是最美妙的结果。

    她正恹恹欲睡,忽然听到一声低唤:“娘娘。”

    她懒懒地张开眼,正看到绣锦立在边上,鬓发很是齐整,衣衫也妥帖,她微异,却淡淡地开口:“何事?”

    “皇上请娘娘进去。”绣锦低低说着,嗓子微微有些哑,但瞧着她的眼睛,却也不像是哭过的。

    绯心微是怔愣,但还是整理了一下衣饰,慢慢向着彩芳殿而去,云曦正坐在书案前,见她进来,眉眼不抬地哼着:“这是什么香?”

    绯心愣了一下,遂看着案上一角所摆着铜铀镏金的香炉,里面正袅着淡淡的烟氲。

    “回皇上,是湘莲子。”绯心跪在地上低声回答着。

    “你制的?”他略回了眼,看她还跪着,“起来说话。”

    “谢皇上。”绯心慢慢站起身,垂着头说,“是臣妾制的。湘莲可以醒脑清心,味淡馥而不夺魂。皇上看书批折的时候点一些可以帮助扶清思绪。如果皇上不喜欢,臣妾”

    “放着吧。”他轻声说着,忽然伸手向她,“过来。”

    她僵了一下,但还是乖乖趋了过去。他一拉她的手,她一个站立不稳,一下跌坐在他的怀里。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就想挣扎着起身。他一把箍住她,垂眼看她满脸惧意:“怎么?嫌朕在这里,扰了你的清静了?”

    “臣妾不敢。”她声音细若蚊鸣,脑中那种不祥的预感已经越来越深。

    “不敢?”他的手已经伸向她的襟口,她的预感一向都很准确,让她的身体本能地僵弓了起来,“你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嘴上说不敢,心里巴不得离朕远远的,那你还当这个贵妃做什么?”

    她心下怕极,双眼微缩,却终是不敢对上他的眸子。她又听到那种裂帛的声音,胸前一凉,紧着便是一痛,让她整张脸都微微皱起:“臣妾愿意为皇上”

    “你的话朕已经听厌了。”他握着她的丰润,将那粉色蓓蕾揉成滴血一般的鲜红,“贵妃向林中郎借钱,想不到我宣平朝的贵妃,要向一个外臣讨钱花,是朕亏屈了你了吗?还是你根本贪得无厌?”

    她眼瞳紧缩,他知道了!这事她做得细慎,他也知道了。她勾连外枝,借位谋财。在他眼里,她不但出身贱,更是一个贪婪慕金的女人!难怪他要说,还当这个贵妃干什么?外人所看的宠极一时,原来就是她大势已去的先兆了。

    她说不出话来,因他的动作已经越加粗鲁,她的身体紧绷而干涩,根本无法容纳他的强入。他让她坐在他身上,将她双腿打开向上。这个姿势让她屈辱不已,她紧咬着唇默不作声。他压下来,让她的背抵着桌案,她双手无地可放,唯有摊在两边紧紧攥着拳。他捏着她的颊,让她不能再紧咬着唇,同时,他强行侵了进来。

    她喉咙里的痛呼再无法掩藏,她以前只有紧咬牙关才能忍过去,但现在,他捏着她的脸,让她连闭上嘴巴都不行。后背被长案硌得不行,腰间是空的,完全没有依附。他一撞她,她就觉得无数疼痛翻涌不止,让她喉间的痛吾之声泄了出来。

    她从来不肯呼痛,但这次,她不是不能忍,而是那声音已经无法被她控制,随着她的声音一出,她眼中的泪一下蒙眬了满眼。声音像是道闸门一样,当声音一开闸,她的眼泪便止不住。她泪眼蒙蒙,恍惚间觉得他的脸贴近了过来。

    她双手无处着力,只得紧紧揪着他肩上的衣服,吸了一口气:“皇上。”

    他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开口,她一向只知承受。他的手滑向她的股间,但却停止不动了:“怎么?贵妃想把宫女叫进来,你们主仆同侍才快活吗?”

    他讽刺的话让她心里一颤,更让她无地自容起来,更加泪流不止,正待想怎么回答。他却不给她思考的时间,忽然他腰间一顶,那种裂痛感让她连连抽气,再也忍不住哭出声:“皇上,好,好疼!”

    这声音微微喑哑,却因夹着哭腔分外暧昧,他身体越发僵绷起来,伸手提着她的腰,慢慢上提了一些。这种缓慢的摩擦让她疼痛之外又添了一种极其诡麻的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颤抖,她突然伸手去绕他的颈脖,想借此找一个支撑点。

    突然她更强烈地哆嗦起来,因他的手指已经探到她那疼痛的地方。那里是极致的滚烫,而他的手指是微凉,这一触动,让她的身体开始以一种自主意识操纵一般地抽搐,疼痛似是在减轻,但更可怕的感觉在隐隐作祟,似有东西在流淌,让她自后背开始泛起一阵麻意。这种**的感觉是她从未有过的,让她神思开始崩塌。

    “放松一点。”他伸手拍她的臀,这种啪啪的声音在殿里响出一种淫靡的味道。他现在不勒她的腰,让她除了紧紧搂着他便再无依附。他的掌击让她羞耻,想躲开,便不由自主地扭动了起来。而正是因这种扭动,让她身体深处,一直沉睡的敏感一点点开始苏醒。因他的摩擦不小心触到那软软的地方,像是蜗牛的触角或者是含羞草的叶瓣,一动便颤抖着试图躲藏,却引发她身体更剧烈的颤抖。

    “看来就是这里了。”他轻轻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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