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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前几步,正要为盛钰讲话,就瞧见盛钰忽然拍开傅里邺的手,回头‘嘘’了一声。
后头的两人瞬间就紧张起来,女粉丝掏出大喇叭,“到库房了。”
就像她所说的一样,几人现在所在的地方温度都比大厅里低了不少。站在地面上,脚底的寒气似乎都能穿透鞋面粘上脚底板。
一开始胖子还以为这是错觉,可是他很快就发现,这边的温度好像确实有点低。
走廊尽头是两个岔路口,左边是一条宽敞并且幽深的长廊,尽头通向肉食厂。胖子之前来过这个地方,还跑到肉食厂参观了一下,但右边拐角他还真没有去过,当时直接屏蔽了这个库房。
现在看来,果然当时是救小美心切。要是搁在平时,他怎么地也能察觉到这个库房不对劲。
靠近一看,库房门高约两米,一眼就能看见。门边还有个偌大的洗手池,洗手池上头折射出点点蓝光,看着像是一面镜子。
见傅里邺的动作像是在照镜子,胖子心里隐隐发笑,心道真的看不出来,大佬还很在意自己的形象。正要靠过去跟着一起照镜子,胖子却忽然一愣,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女粉丝也茫然的捂住嘴巴。
在他们的视野里,傅里邺与盛钰齐齐站在镜子前头,凑上去好像在研究着什么。不知道研究出来了什么事情,先是盛钰往这边跑了几步,随后是傅里邺转身:“别照这面镜子!”
话音刚落,镜子表面忽然爆发一阵强光,将整个走廊照的亮如白昼。那强光像是有边界线一样,还不等胖子和女粉丝反应过来,就将他们一并吞噬了进去,强闪了几下后歇下。
等眼睛重新适应黑暗,四人还站在原地。
胖子惊说:“怎么了怎么了?”
他左看右看,走廊还是那个走廊,库房还是那个库房,一切如常啊。
但这话他没有说出口,傻子也能知道现在情况有点不对劲。傅里邺脸色不好看,盛钰也是眉头紧皱摸了一把洗手台,上面光洁一新。
他叹气说:“我们到了镜子里。”
女粉丝惊讶的后退一步,又茫然的眨眼,显然不明白这个结论从何而来。
是胖子最先反应过来,他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靠,这他娘的也太诡异了吧,是什么灵异事件吗?这面镜子里竟然没有我们的成像。”
闻言,盛钰也看了一眼镜子。
最开始看到时候,这面镜子满是灰尘,镜边包铜,铜上头都有点生锈,看着又脏又古朴。
现在看,它倒是露出了原本的样貌,鎏金边框上雕刻有一穿斗篷的人,那人戴着尖鼻高颧骨的白色面具,面具上有两个大窟窿,黑黝黝的。它高举着一支火把,看上去想要点亮什么东西。
盛钰转身,背对镜子冲胖子说:“不是灵异事件。我们应该遇见了一只有灵异技能的神明。”
说完,他发现对面三人脸色都有点古怪。
女粉丝闭上眼睛,死死抱住喇叭,看上去快要吓哭了。胖子也是一脸惨白,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那面镜子,傅里邺甚至都抓住了审判日。
他嘴唇紧抿,对他做出口型:“不要回头,慢慢走过来。”
盛钰先是茫然,紧接着就是毛骨悚然。
撑在洗手台上的手被什么东西软软的搔了一下,像是动物毛,又像是人的头发。
不出两秒钟他就肯定,绝对是后者。
有黑色的头发从洗手台上蔓出,成堆成堆的挤在他的脚边。那些头发看起来黑到发凉,又细滑如丝,像是黑色绸缎一般。
身后传来女人的笑声,‘嘻嘻嘻’的一直缠绕在盛钰耳边。就像是有个立体环绕音响一样,这整个包裹住他,让他惊的后背发凉。
本能的往前走了几步,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头发并没有纠缠上来,而是保持原有速度往外涌,慢慢跨越了整个洗手池,为其披上一层黑。
这几步路盛钰走的就快要灵魂出窍了。
中间毫无记忆,他只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僵硬的木偶人,被人扯着线动。好不容易走到傅里邺身边,他紧紧揪住傅里邺的衣袖,等回过神的时候,后背已经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就算心里不停的提醒自己,是神明,是神明在搞鬼。但进了这个昏暗的环境,再加上耳边的‘嘻嘻’笑声,是个人都会本能的害怕。
做足了心里建设以后,盛钰这才看向镜子。
这一看,他就满是后悔:早知道不看了!
镜子里是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人,她面上敷着一层白/粉,眉毛淡淡。眼睛处有两个大黑窟窿,盯久了,那窟窿里仿佛有东西在涌动,只消几秒就涌了出来,就有血泪淌下。
一路蜿蜒过白妆,留下惊悚的痕迹。
那女人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等声音拔高到某个刺耳的时刻,她猛的静止。
她一停,这块地界彻底死寂。
诡异的气氛蔓延上来,红衣新娘缓慢的举起手中的木梳子,先是哼了一段不成调的唱腔,又柔柔弱弱的笑了笑,血泪从黑窟窿里淌出:“郎官莫怕,新婚燕尔,该是欢喜。”
那把梳子滑过长发,梳齿发出‘沙沙’钝响。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忧愁。”
镜子里的画面变了,变成人群簇拥的机场。
镜中的盛钰戴着墨镜和口罩,被保镖护送着前进,不远的人群忽然开始躁动喧闹。女粉丝正和另外一位女生理论,似乎在争论地上摔坏相机的赔偿问题,那女生拒不赔偿,看上去想要极力的撇清关系,女粉丝直接气哭了。
人群缓缓开出一条道,盛钰走近,取下墨镜摸了摸女粉丝的头,将脖子上的相机送给了她。所有人面露羡慕,似乎在感叹这位女粉丝的好运,镜子里的女孩也破涕为笑,展露笑颜。
胖子下意识看向盛钰:“盛哥,虽然时机不对,但我还是要说。你英雄救美的样子简直帅呆了,我要是女的,我都爱上你了。”
盛钰摇头说:“你觉得我走机场会带相机?”
“啊?”胖子又看了一眼镜子,那里面的景象已经消失了:“你是说这是幻觉?”
盛钰说:“与其说是幻觉,不如说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再添加上美好的幻想。这件事情我记得,当时是摔了个相机,不过经纪人拉我走了。”
‘啪嗒’一声巨响,惊的胖子下意识骂一声脏话,扭头看向声响处。
盛钰也看向女粉丝。
喇叭就摔在地上,她看上去像是中了邪一样,脸上的恐惧消失不见,转而变成幸福的微笑,就和镜子里的笑容一模一样。
缓缓迈动脚,她正靠近镜子。
地上的黑发忽然兴奋的颤动,缓慢包围住她的脚,又疯狂的往她腰间爬。
胖子焦急的去拽人女孩的头发,拽都拽不回来,刚要拿菜刀砍那些伸上来的鬼发,他忽然停下动作,愣愣的看向镜子。
“二梳梳到头,无病无烦忧。”
镜子里的画面又变了!
这次是在一个装潢华丽的西餐厅里,胖子拿着一大串玫瑰花,坐在一对对情侣之间形单影只。窗外在下雨,他像是看见了什么等待已久的人,忽然咧嘴笑了一下,又紧张兮兮的喝了口红酒。
不久,一个高个子的精致女人上楼,坐在了对面,满脸笑容的接过他手中的玫瑰。看胖子的口型,他说的应该是‘小美’。
中邪的变成了胖子。
他和女粉丝反应一模一样,菜刀猛的掉落在地面上。他欣喜迷醉的笑着靠近镜子,嫁衣新娘的头发缓缓包裹上他的脚,他却浑然不知。
糟了,胖子怎么也中招了。
盛钰赶紧拿手挡住眼睛,绝对不能再走这两人的后路。刚翻手拿出恶诅守护匕首,他就听见了汹涌澎湃的水声,仿若实体般灌向他的耳朵。
这还是个立体声环绕的幻觉——这是盛钰的第一想法。他的第二想法就是闭上眼睛,赶紧闭眼,他都不看了,女鬼总不能拿他怎么样吧。
“嘻嘻嘻……”
女鬼笑的格外开心,又清唱道:“三梳梳到头,幸福又多寿。”
话音刚落,仿佛有大浪潮迎面打来。
盛钰脚底一空,再抬眼时自己已经落到了一个深不可测的水库中。
脚踏不到东西,那些水像疯了一样往他鼻腔里涌,灌到气管里。恐怖阴影再次蔓延上来,岸边依然站着父亲的二婚妻子,也是他的‘小妈’。
小妈拿着一个救生衣,焦急的喊他的名字,盛钰拼命的踩水往岸边游,几次都感觉自己快要被淹死了,都硬生生凭借着一个信念坚持到最后:他不能死,他一定要上去!
这是十年前发生的事情,当时他才15岁。
小妈带他来水库游泳,谁知道淹死的都是会游泳的,上岸后回头一看,盛钰已经在水库里浮浮沉沉好一会了。盛钰爸爸当时带着盛冬离去上厕所,附近都没人,小妈焦急的拿起救生衣,叫盛钰过去,她把救生衣丢给他。
好不容易游近岸边,小妈却死死攥紧救生衣,任凭他怎么哭喊的求救,怎么崩溃的求饶,这个之前待人温和的柔弱女人都只是犹豫的站在原地,脸上出现从来都没有露出过的狠色。
半分钟后,她慌慌张张、头也不回的跑了。
盛钰差一点点就死在水库里,愣是撑着一口气自己爬上了岸。后来小妈再见他的时候,吓得脸都青了,还以为见到了鬼。
这一次,盛钰同样是拼了命往上游,救生衣被丢在面前,小妈吓得哭着抱住他。父亲和盛冬离也从远处赶来,冬离当时只有五岁,吓得哇哇大哭,父亲也是面色苍白,感叹还好来的及时。
家庭幸福美满,这是他毕生所求的梦想,往日遥不可及,现在近在咫尺。
那他现在……要选择沉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