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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上的手机唱起了来电铃声。
肖瑾暴躁地捞过来,看到是肖母卢晓筠来电,心里的愤怒升到了顶点,她接起来,没说话,只有粗重的如同濒死野兽的喘息声。
卢晓筠听着她声音吓了一跳,问道:“怎么了?”
肖瑾的声音幽暗如同鬼蜮传来,冷声道:“你最好有正事找我。”
卢晓筠小心翼翼地切入正题:“是这样的,我不是打算把林城这边的房子卖了吗,已经整理得差不多了,我今天来看看,发现了一点东西,你或许想看看。”
肖瑾冷冷地说:“什么?”
卢晓筠说:“楼下咱家的信箱里,有……木枕溪寄给你的信。”
顿了几秒钟,她补充,“很多。”
信……
迟钝地捕捉到这个字眼的肖瑾猝然睁大双眼,连滚带爬地冲出了门,边疯狂按电梯按钮边对着电话大吼:“你别动那些信!”
她声音嘶哑,眼眶通红,威胁的声音变成了哀求,“妈,求求你别动它们。”
卢晓筠听她接近崩溃的声音,愧疚淹没了内心,掉了眼泪,柔声应允她:“我没动,我不会动的,什么都不动,等你回来都给你。”
“谢谢,谢谢您。”
肖瑾吸了一下鼻子,说,“我现在就回去,麻烦您……麻烦您守着那些信,那些对我很重要。”
肖瑾只有十年前第一次从国外回林城,回了一趟家,发现所有有关于木枕溪的东西都被父母毁了,摔门而出,从此再也没有踏入这里一步。
肖瑾踏进楼里,往旁瞟了一眼一楼的铁皮信箱。
现在已经很少人会写信了,基本成了摆设。
可在高中时代不是的,肖瑾定了几本科学、自然之类的杂志,定期会投递到信箱里。
家里的阿姨会定时察看信箱,把杂志给肖瑾送到楼上去。
卢晓筠早就打开了家门,看着出现在门口沉默的女儿,她往后退了一步,指了指肖瑾的卧室,轻声道:“信已经放到你桌上了。”
肖瑾想道句谢,却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说不出口,她朝卢晓筠点点头,快步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肖瑾背靠在门,这一瞬间几乎没有勇气去看桌上摊放着的信,她深吸一口气,最后还是慢慢地朝书桌走去。
木枕溪真的给她写了很多信,一封一封地按照时间顺序从左至右排列在桌面上,大抵是卢晓筠整理的,信封上有盖着日期的邮戳。
最早的一封寄出的日期是2008年5月10日,因为时年日久,信纸早已变了颜色,木枕溪给她写:“外婆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你有空来看看她吗?”
2008年5月13日,木枕溪在信里给她写:“我那天没有要和你分手的意思,我只是不想让你那么辛苦,我心疼你。
在你说出分手以后,我竟然可耻地产生了顺势而为的想法,因为你和我在一起太累了,我向你道歉,我们能不能和好?”
肖瑾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突然一把扣住了桌沿,支撑着自己慢慢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2008年5月18日。
“外婆去世了,我觉得我也快死了。”
2008年5月22日,这张信纸斑驳不一,似乎被泪水反复洇湿过,里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你回来吧”
,连标点都没有。
2008年5月25日。
“我听同学们说你已经出国了?不是真的吧,你是……在和我赌气吗?国外开学不是要到九月份还是十月份吗?我不会相信的,当然,如果你要我信也是可以的,这样我就会哭,你喜欢看到我哭,我已经哭了,我哭了一晚上了,你高兴一点没有?你能不能回来了?不要再折磨我了,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我求你,求求你回来。”
肖瑾双手剧烈颤抖,拆不下去了。
她捂着脸无声地抽泣,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才鼓起勇气,继续往下看。
2008年9月10日,分手后肖瑾的第一个生日,木枕溪去了外地,这封信里写:“我去外地了,买了个手机,手机号码是15xxxxxxxxx,地址是x省x市x区x街道xxx,”
详细到门牌号,最后用画笔画了个肖瑾的小人,旁边写着,“生日快乐呀,肖瑾儿。”
肖瑾看着那副画笑了,笑着笑着又滚下泪来,抬手用手背抹去。
此后三年,木枕溪给她写了几十封信,每封信开头都是她最新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一笔一画,字迹无比清晰,生怕肖瑾看不清,就会找不到她。
可她怎么想得到,她的这些信,连带着期盼的心,一起被静置在了信箱十年之久,落满灰尘,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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