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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绣珍腮帮子一鼓,右手一抬就要挥下去,正好落在梅姨娘高举过头的手臂上,被死死地擒住,一下动不得。
梅姨娘忙呼叫起来:“别别别,这样不行的,二少奶奶这可是头一胎,不要这样动气又动手,出了事儿咱们都难开交不是。”
又转头去求着韩燕琴闭嘴,“祖宗哎,我好歹担着半个‘娘’字,真要出了什么事儿,我求求你,先勒死我成不成?家里就数你,闲得没事儿天天给人找气受。
娘家难道亏待你了?非要来一趟,就烧一把火的。”
只见韩燕琴正要发作,一直拿眼盯着她的梁绣珍,抢先一步怒冲冲问道:“怎么,难道还说错了你不成?我问你,徐润莲怎么似乎是知道我私下在和一些报馆打交道?”
“还不是沈初云呀。”
韩燕琴假笑着起来,拉开梅姨娘,示意她去管管听墙脚的闲人,然后仍旧坐下来,气定神闲地扯开话题去,“有沈初云在,我们家的人就都算和报界有交情,不是吗?”
梁绣珍气得差点没跳起来:“你知道我说的不是她。”
韩燕琴索性往沙发上一靠,慢条斯理又不阴不阳地说道:“那是谁呢,你倒指出个名姓来,不要叫人猜来猜去的。
你以为你是什么女诸葛,同你说话还要读暗语吗?这年头,就算是内阁会议,也讲究开诚布公了!”
梁绣珍缓了一口气,向外头一望,人都散了,只有梅姨娘和蒋妈的声音在,喁喁地不知议论着什么。
便也坐了下来,方始问明白:“就是上回在第四女中你说我的那件事,你究竟有没有出去跟外人,尤其是跟徐润莲讲起过?”
韩燕琴摇着头歪着唇,哼地一声冷笑起来:“索性我就把话一次说个明白,你问徐润莲怎么知道的,那很简单,她同我兴许是从同一个地方知道的。
你以为那些小报、花报的记者都是什么德行,连个斗方名士都不是,不过是会写字的混混罢了。
这些人挣你几个钱就肯罢休吗?不会的,他们还要拿你的事情当成业绩去做广告,拉着其他的太太、少奶奶也往外掏钱。
所以我说,不要总是自恃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知道吗?!
你能给那些私家侦探和记者多少封口费?给他们多少,也不够过一辈子的。
如今是开明年代,人家做事情都要讲究效益了。
有钱赚干嘛要替你保守着秘密?这又不是前清,得罪了官太太也不至于毙命,何乐而不为呢。
就说那个得罪了总理的苏振青,也不过在医院里躺着罢了。
你跟总理比算什么,人家还能来怕你不成?”
“你……”
梁绣珍咬着牙,将矮茶几一踹,磕得上头茶具皆是一震。
韩燕琴先是歪着脑袋冲门帘那边一瞧,看见人影动了,也听见脚步声近了,赶紧趁梅姨娘还没进门,草草地将话说完:“别你啊我啊的,趁早回去琢磨出个说辞来。
听说香雪儿家里,前不久被一帮流氓洗劫了,损失不小,所以人都有些不清醒了,逢人就说是我们家害了她。
你就关上门好好去想,事情败露了,要怎么说动二哥回护你,又要怎样和上人交代。”
这时,梅姨娘进来,把脚重重一跺,责备道:“好了,你真是越说越没谱了。
什么香啊臭啊的,你嫂子现在是双身子,正是要养着的时候,你还拿话唬她。”
韩燕琴顶嘴道:“唬不唬的,你让她自己去问呀。”
又扭头去问梁绣珍,“梁家难道没人吗,怎样都不告诉你这事儿呢?”
“哎呀,你还没完了!”
梅姨娘拍了一下腿,急得上手就去揪韩燕琴的耳朵,把她往门外推,“为什么不告诉,因为人家比你有轻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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