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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娘回了家,住处便是个难题,杜老娘便叹道:“这两年总算着要盖新屋,可总没盖起来,等钱宽裕了一定要先盖新屋才是。”
云娘便也道:“我早说家里应该盖新屋了,现在住得挤还不算,三弟成亲也有一年多了,没准儿就要添小侄子小侄女了;茵儿薇儿眼看着就大了,总要有象样的屋子才好;而且青松和青竹将来还要娶媳妇,只几年屋子就更不够用了。”
杜老娘应着,却又不语了,云娘也知爹娘家何尝不想尽快把新屋盖起来,可是总是银钱不凑手,便一年年地拖下来。
原本也还将就着,倒是自己意外地回了娘家,方才住不下的。
先前云娘纵有心帮扶娘家,可是也当不得家作不得主,且又不好将郑家的钱财拿回杜家,现在她却没了这样的顾忌,略一思忖便道:“娘不必愁,我一定想办法帮着家里建了新屋再回盛泽镇。”
“什么?你还要回盛泽镇?”
二嫂已经从屋子里又起了出来,正听到云娘的话,便赶紧大声问。
杜老娘先前并没有注意女儿随口的话,现在听二媳妇一说,立即便道:“我们家在盛泽镇并无亲戚故交,你到哪里立足?还是在家里住着,再看看有合适的人家嫁了吧,只是再不能找郑家那样狼心狗肺的了。”
这时三弟媳亦拎着几条草鱼回来,听了她们的对话,只瞧了一眼姑姐,又低下头,什么也没说,只将鱼送到了厨房,收拾起来。
云娘自从有了离开郑家的打算,不可能不想自己将来的出路。
当时她第一个想起来的例子竟然是她很不喜欢的豆腐西施。
当年豆腐西施成了寡妇也曾回娘家住了些日子,但最后还是带着儿子回了盛泽镇。
云娘现在身临其境终于明白了她,乡下毕竟还要闭塞些,出了嫁的女儿再回到娘家并不合规矩,父母再疼爱,兄嫂也未必能容,又有邻里讲闲话等等不快,总不如回到盛泽镇,风气开化,又比乡下要繁盛得多,也容易讨生活。
先前的想法还有些模糊,但是一进了杜家村遇到了种种的事情,也让她完全明白过来,自己留在娘家,其实于娘家于自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她终究还是要回盛泽镇的。
爹娘是最关切自己的,他们也会一直收留自己,但是老人家并不可能陪自己一辈子,再者自己留在家中,反倒会给他们添了忧心,云娘怎么能肯。
家里的兄弟们,大哥大嫂憨厚,倒不会说什么,但日子久了也难免没有摩擦。
三弟媳从到郑家起就一直劝自己不要离开,之后又一言不发,从没劝她留在家中,很显然她这个读书人家的女儿是看不惯自己不从一而终半路跑回娘家的。
至于眼前盛情留自己的二嫂,是顶自私自利的人。
只因着爹娘要三弟读书,家里的钱财也多用在这上面,她便总是满腹怨气,家里的活计也不肯好好做,只想着怎么偷懒耍滑、或占些小便宜。
眼下二嫂是看自己会织锦能赚钱才愿意自己回来,如果自己赚不到钱,或者赚到的钱并没有给她用,她一定是最不高兴的。
至于二哥,也是与二嫂一个心思,扭是扭不回来的。
他们这个样子,爹和娘都管不了,自己更是无可奈何,且毕竟回家第一天,不好说得太透,云娘便不再提刚刚的话,只笑道:“再说吧。”
可是二嫂哪里是能轻易放过的,马上走过来道:“你一个年青媳妇,长得又好,若是独自回盛泽镇,可怎么成?还是留在家中好,有我们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着!”
就是留在家中,云娘也不会让爹娘兄弟们白养着,但现在不是辩驳的时候,只得虚应着,开了小厦房,那里已经大半年没有人住了,又湿又冷,便将门开着通风。
又洒扫擦洗,方才像点样子。
这时大嫂和三弟妇也将饭菜做好,差了茵儿喊大家过去。
吃过午饭,二嫂又开始详细询问云娘的郑家和采玉的事,又一面评论着,“当年到我们家求亲时,我就觉得郑家人太过精明,不似我们乡下人淳朴,*眼神也太活络,不是良配,现在果然有了二心。”
其实当年郑家来求亲时,家里人都是赞成的,特别是二嫂,见郑家是盛泽镇的,家境比杜家好上许我,更是极力窜掇爹娘同意。
云娘见她现在将郑家一直贬到泥地里,又仿佛她当年多么有远见,早想到了今日,也懒得答言,便推脱道:“身上乏,我先睡一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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