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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穿着橙黄红三色的晨服,倒颇像个大玩偶。
他的容貌表现了希腊美的完善和毫无意义。
他的头出奇地狭长,一头最美丽的金发梳得像金字塔似的隆起,理得非常仔细,没有一根翘出。
“就是为了把头发卷成这样,”
九十六团的少尉想,“这该死的花花公子才让我们等了这么久。”
五颜六色的睡袍,早晨穿的裤子,以至绣花的拖鞋,一切都是合式的。
毫无疏忽之处。
他的容貌,高贵而又空虚,显示出一种端正得体却又不同寻常的思想:这是典型的和蔼可亲的人,憎恶意外的戏谑,很是庄重。
九十六团的少尉向于连指出,在如此粗暴地向他脸上掷了名片以后,又让他等了这么久,可以说是一次新的侮辱。
于连听了之后,一下便闯进了德·博瓦西先生的房间。
他既想显示出一种傲慢不逊的样子,又同时想显得很有教养。
于连一见德·博瓦西先生那温雅的态度,矜持、自负而骄傲的样子,以及室内令人赞叹的优雅陈设,一时间倒把表现出桀赘不驯样子的念头丢在了脑后。
这并不是他昨天见到的那个人。
于连惊呆了,他面前是如此温文尔雅的一个人,绝非昨天咖啡馆里的野蛮的粗人,真令他一句话也说不出。
他把那人掷给他的名片递了一张过去。
“这是我的名字,”
那个时髦的人说道,于连从早上七点钟就穿上的黑衣服,并没有引起他的多大敬意,“只是我不明白,我不曾有过这种荣幸……”
他说这最后几个字的腔调又勾起了于连的火气。
“我是来同您决斗的,先生。”
于是他一口气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说了。
夏尔·德·博瓦西先生终于考虑成熟,对于连穿的黑衣服的剪裁感到满意。
“一看就知道这是斯托伯公司的手艺,”
他一面想,一面听于连讲话。
“这件小背心样式很雅致,长靴子也不错。
不过,一大早就穿这种黑衣服却未免有点……也许能更好地躲避子弹吧。”
博瓦西骑士心里想。
自己做了这番分析之后,他便恢复了彬彬有礼的态度,差不多平等地对待于连了。
两人谈了很久,事情相当微妙,但于连终究不能否认这个明显的事实:就是他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这样的彬彬有礼,同昨天辱骂他的粗人毫无相似之处。
于连实在不甘心就这样走了,便继续和他商谈。
他看出博瓦西先生很是骄傲,他谈到自己时,自称德·博瓦西骑士,对于连只简单称自己为先生,颇觉诧异。
他赞赏他态度的庄严,尽管其中混合着某种谦恭的自负,但这种庄严的态度,他是时时刻刻保持着的。
他说话的时候,舌头转动的方式很奇特,于连很觉惊奇……但是无论如何,他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同对方吵闹。
年轻的外交家态度十分优雅地解释决斗这件事,但是九十六团的卸任少尉,却已在那儿坐等了一个钟头了。
他两腿叉开,双手按在大腿上,两肘向外突出,已经断定他的朋友索黑尔先生根本没有理由和人决斗了。
因为事情明摆着,是有人偷了这个人的名片。
于连悻悻然出来,只见德·博瓦西骑士的马车停在院子里的石阶前等着。
于连偶尔抬起头,认出那车夫正是昨天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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