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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晨风舒爽,徐徐吹来之际,撩拨开凌钰的发丝。
转过身,凌钰问:“子陆,你家做什么生意?”
她正给子陆洗染血的旧衣,溪水潺潺从她指缝流过,她将那件织造金丝的衣料小心放入水中清洗。
子陆穿了父亲十年前的旧衣,静立她身后,远眺着这疏烟远山。
他好久才说:“商贾之家,着手很多。”
凌钰认真清洗手上的衣物,没有再去问他。
他不愿意说,她怎么看不出来。
她不过只是觉得他身上的气质不像是商贾出生,所以才禁不住好奇去问。
明明只是略转了眸瞟去,她却望得痴了。
他极目远眺的样子那样沉着,眸底深处都是她看不透的东西。
他像是藏了一片深潭在双眸里,让她时常想要去望,最后,最后……就跌进了他双眸的深潭里。
父亲的旧衣有些宽大,他穿在身上,阔阔的袖摆被风吹动,衣袂也随风翻卷,添了一丝寂寥。
是的,这样临风飘然的样子——是寂寥。
“从这里到胡国的卞耶,大概需要多久?”
他突然发问。
凌钰愣住,思绪被他打乱,有些不自在,“不知,我不知,我从来没有出过村子,离过镇上。”
子陆不再说话,他难得出来,害怕被村人瞧见。
此刻才卯时,村上人少,所以在她出门时,他才说想出来看看。
他就静立在她身侧,听溪水过,看遍野田。
她不知道他想的什么,他好像有些着急,眉目间有份忧色,只是他不说,她也不愿问。
回了小屋,娘亲正坐在槐树下等她,凌钰不禁惊讶:“娘,你今日怎么起来这么早,外面风大,我扶你回屋去。”
娘亲笑着摇头,“病榻缠绵,我都不得自由,难得有力气出来,我想坐会儿。”
凌钰心底发酸,明明这样简单的事情,在娘亲看来,却已是“难得”
。
回到小灶前煮饭、熬药,药罐子冒出咕噜噜的水声,凌钰忙伸手去抬。
可是刚触到药罐,脸色已是一变。
烫手!
忘记抱着抹布了!
只怪自己心底一直想着娘亲,才忽略了这等小事。
凌钰咬唇,亟亟转身搁下药罐。
摊开手,十指已经红透,几只指头还冒出了水泡。
她低眸望着手指发愣,此刻已经忘记了疼痛。
她心里只想着,爹爹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如果爹爹在,娘亲就不会生病,就不会有她此刻这样狼狈的样子!
发愣之际,双手却覆上暖意。
凌钰抬起头来,子陆正握住她的手,微皱了眉。
“你娘的病已经治不好了。”
“……我知道。”
她脸色煞白,却极力稳住颤抖的身子。
她好像听到子陆轻声叹了口气,他将一枚白玉双印递到她手中,那是他腰间革带系缚的随身之物。
双印落入掌心,温润清凉,凌钰忙抬头,“你给我做什么,我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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