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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父亦在他很小时候就病逝了,祖母跟他母亲婆媳脾气不甚合,斗了半辈子,最后竟斗出了情谊。
祖母过世后,卓母十分伤心,经常生病。
卓西德有三个孩子要养,母亲又病,手头十分局促,过年没办什么年货。
堂婶来做客,桌上最像样的一道菜是白菜粉条烩了几片腊肉。
只有卓母和卓西德的小闺女各自穿了件新袄子,头上戴着卓妻用给人做针线剩下的边角料扎的花儿。
剩下俩孩子,长子穿了改小了的卓西德的旧衫,次子穿哥哥旧衣。
堂婶瞧着他们一家十分同情,问了问卓西德最近在哪做工,说新近刚好听熟人提到,木器厂有个空缺,工钱应该能多点,可以帮他介绍介绍。
卓西德感激不已。
他少年时贪玩,觉得街上到处能找到活做,出力气便可赚钱,不肯好好学门手艺,只练了几天拳脚,到了年纪渐大时才后悔,然已没人肯收他这么大岁数的当学徒。
倘若能进木器厂做工,在老师傅们做活的时候瞧上两眼,稍微学会那么一点,以后或可当个帮工,也比只出劳力打杂强。
没几天,堂叔堂婶就捎信说,这事应该能成,让卓西德去茶楼里见见管招工的人。
“罪民紧张得不行,去了。
到茶楼一看,是个一脸褶子瘦瘦小小的小老头,背还有点驼,上下瞧了瞧我,问了一句,身上没什么病症吧。
罪民说,绝对没有。
堂叔在一旁夸罪民肯使力气,能干活,不输一二十岁的小伙儿。”
老者把头一点,只再问了一句——几时能上工?
“罪民赶紧说,现在做的活跟店里讲一声就能辞,随时可上。
老头说,行吧,那你三天后过来。
罪民一时都傻了,那可是小亭口的木器厂,多少人想进,竟然漏出一个空缺让我捡着了!”
张屏、柳桐倚、桂淳和燕修眼中都露出了一点疑惑,张屏问:“那家木器厂,十分好?”
卓西德抱拳:“是罪民错了,当要解释清楚些。
一二十年前,小亭口那块儿有好多家作坊。
因那地方附近有个村子产葫芦,叫大葫芦村。
起初就有人在村子旁,名叫小亭口的地界起了作坊,专门做葫芦玩器,又叫匏器。
雕花,内里装裱,有的供给京城的王孙公子们养蛐蛐用。
更有好多人专门收藏盘玩。
生意十分好,京城及邻近几个州郡的商户都来这边进货。”
张屏颔首:“大葫芦村,我知道。
离慈寿村不远。”
他查古井姥姥一案时曾到过那里,还在一位老丈的茶摊上喝过茶。
卓西德跟着点头:“是啊,那片地方就……不是罪民这般的可议论的。
总之,葫芦作坊兴起后,渐又有其他作坊也在那边开了,譬如做蝈蝈笼子的、刻石碑的、做木器的、扎纸娃娃跟风筝的……出的东西多往京城供应,能在那边做活的都得是手艺相当好的师傅,工钱也高,一般人去不了,没几个本县人。”
燕修道了声稍停,打断卓西德言语,从袖中取出一块布,摊开竟是一张绘出丰乐县及顺安丰乐相邻地界城乡的地图。
他再进卧房搬动红木衣架座,张屏起身搭了把手,将衣架座抬到厅内座椅旁。
燕修展挂地图于架上,指着图问卓西德:“小亭口大概在什么位置?”
卓西德仰头望图,神色中露出一丝羞愧:“请大人恕罪,罪民蠢笨,不怎么会看地图。
那地方在大葫芦村的东南位,离着河道跟官道都不多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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