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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去过这个地方,可是听说过不知多少次。
“爹……文丞相上次被鞑子捉去,就是从镇江逃走的!”
杜浒在地上“镇江”
的位置踩出一个小坑,咧嘴笑了:“没错。
鞑子上次押他去大都,就是打算从镇江过江,沿运河北上,可惜让我们玩了个金蝉脱壳。
这次,看来他们是想故技重施了。”
扬起头,对胡奎、麻斗元道:“杜浒打算再去镇江府走上一趟,再碰碰运气,若再不成,那也只能是天命。
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胡、麻两人却面露难色。
半晌,麻斗元才说,他们村庄的蒙古长官为防人口逃亡,对治下的农户管得极严,别说是去镇江,就是擅自去趟邻近的赣州,也会被官府发榜通缉,列入“刁民”
黑名单;全家老小也都会有牢狱之灾,小黑屋里关上十天半月,算是客气的。
胡奎说,他是商人户籍,出远门倒是没问题,但是自从蒙古人掌权以来,经商的汉人已经越来越少了,因为元廷在东南地区设立了大量的“转运司”
,用以收取商品过路费,对汉人商户随意盘剥,吃拿卡要。
损失钱倒还是小事,这一路过关斩将,一天走不了几十里路,怕是比文丞相行得还慢,远远来不及救人。
奉书忽然提议:“如果能搞到船,再以商人的身份走水路,不就快多啦?”
几个大人纷纷笑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胡奎笑道:“小家伙,你知道雇一艘船多少钱吗?扮成商人,总要再置办些货物,这才说得过去吧?一路上还得贿赂蒙古长官,孝敬的金银财宝都得准备好吧?老胡这几年生意惨淡,就算把家当全卖了,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呀。”
他大约觉得奉书这个提议幼稚得可以,于是对她的称呼又降成了“小家伙”
。
麻斗元却觉得这个提议并非无稽之谈,说:“若是真的能弄到船,在下虽然无法相随,也情愿出钱相助。
我在家里各处还藏了些钱,这几年幸而没被鞑子抢去,加起来应该有个三五贯吧。”
胡奎哈哈大笑:“麻兄,不是我笑话你,你的三五贯钱,连个船舵恐怕都买不起,哈哈!”
杜浒也笑了:“咱们现在都是一文不名的白丁,就别想什么船不船的了,我看还是……”
奉书却拉了拉他衣袖,小声道:“师父,雇船要多少钱?”
杜浒一怔,拍了拍她后脑勺,笑道:“怎么,你有钱?”
奉书立刻从怀里掏出一沓纸钞,足有二三十贯面额,啪的摆在桌子上。
几个人的眼睛都直了,看看她,又看看钱。
胡奎伸手将钞票捻了捻,又对着光看了看。
奉书吐了吐舌头,又摸出几叠钱,面额有大有小,作一排摆着,笑道:“这些够不够?”
杜浒神情忽然凝重起来,喝问道:“这钱是哪儿来的?”
奉书吓了一跳,小声道:“是……是我白天……从那些死了的鞑子身上摸出来的……那些人……还真挺有钱的……”
看到死人,便从他身上摸些食物钱财,这几乎已经成了她的本能了。
蚊子能看出哪些死人身上更可能有值钱的东西,这些东西又更可能藏在哪儿。
只是蚊子此前所遭遇的死人大多是寻常兵卒,能从他们身上摸出几十文小钱,就足够蚊子高兴好几天。
今日这番手气,却是她前所未有。
杜浒虽然在军中多年,但从来都只关注活着的敌人,对手一旦倒下,也就再入不得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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