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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地,芜歌摸爬着起了身,蹚着积雪,跌撞着疾奔。
说是疾奔,为积雪所阻,也就是小跑罢了。
可看着却叫人莫名地赶到绝望。
她飞扑到一个个倒在地上的黑衣人,翻开一具具僵硬的身体,找寻着剩下的家人。
她在心头存下最后一丝虚妄的希冀。
她希望能找到幸存者,哪怕是一个也可以。
她在火凰营死士的尸骸里,翻找着。
终于,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同样是像三哥那样的趴伏着。
是六哥。
他僵硬地匍匐着,有些诡异地弓着腰。
他牵着大儿子松儿。
松儿心口的剑伤,还在流着血。
那血还是鲜红的。
芜歌不由捂住嘴,别过眼去。
可这一眼,她又在刺眼的白芒里,看到了六哥怀里护着的小儿子。
那个旧年,她假死北上时,才刚刚会叫姑姑的幼儿。
他身上的红袄子,夹在茫茫白雪和爹爹的玄色衣裳中间,格外刺目。
芜歌赶忙翻开六哥。
可六哥实在是护犊护得紧,她吃力地翻开他侧躺着,红色的幼儿还是牢牢地圈在爹爹冰冷的怀里。
“柏儿!”
芜歌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了,低颤暗哑到完全不像自己。
她颤着手,去摸幼儿的鼻息,指尖只有冷风的冰凉。
她觉得心口那个洞,撕裂愈发开。
她摸着孩子冰冷的脸,不停地揉搓着:“柏儿,醒醒,我是姑姑。”
“别白费力气了。
他从马背上跌下来那刻,就已经死得差不多了。
又冻了这么久,早死透了。”
身后传来和煦的声音。
芜歌却只觉得这比地狱的判官还要阴森。
她无力地耷拉下手来,接着,她又摸爬起。
这回,她找到了十七,还有十七以命相护,却也没护住的栋儿。
栋哥儿的心口中了一箭,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离十七不远的地方。
芜歌心疼他的疼,更心疼他的孤寂。
她抱着还不能称之为少爷的孩子入怀,那支箭正正地横在她的视线里。
她好恨这碍眼的箭,伸手用劲地拔了去,她紧搂着栋哥儿,任那早已冰凉的血渗入自己雪白的棉袍里:“栋儿,姑姑陪着你。”
她轻喃着,好像这是最好的安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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