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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兵力被抽调一空,城中备守空虚,起初难免令人不安,但有荀彧、程昱二人做通工作,又随着曹军势如破竹,捷报频传,那些个忧虑很快便荡然无存了。
哪怕荀彧一直有提防近邻吕布势的动向,也是近来主公家逢剧变,当场出兵报复后才变得分外严密,不可能将全副精力都放在盯梢上。
也根本不可能料到,吕布所率领的核心部队,早在数月前就来了招瞒天过海的掉包,安安静静地回到许县待命,且毫不贪恋旁的郡县,直奔身为兖州州治的鄄城而来。
毕竟有三万号大活人,还多配有精良马匹,光天白日下,想不引起注意,怕得指望旁人都是瞎子。
于是为掩人耳目,吕布听从劝告,宁可大幅度放慢行军速度,也只择小道、黑夜不点火把前行。
偶实在有倒霉路人撞见,为防消息走漏,自是得将对方杀了了事。
于是当身着漆黑重铠的骑兵盖地而来,齐刷刷地展开“吕”
字旗帜,犹如遮天蔽日时,在城墙上巡视的士卒们全部楞在当场,怀疑是这秋老虎的日头太烈,才将他们的眼睛给炙烤出了毛病。
同样是攻个出其不意,打个措手不及,珠联璧合的荀彧程昱,就比袁术派了守寿春的窝囊废要强上不知几倍。
敞开的城门倏然跑出几匹快马,往徐州方向而去,吕布知那是通风报信去的,心里牢记着重光吩咐,如饿虎擒羊般催了赤兔追上,弯弓搭箭,转眼间就叫他们全做了箭下亡魂。
信递不出去,荀彧也不慌乱,只一边着城墙守兵持弓警戒,一边让于民众间声望极高的程昱去安抚惊慌的城民,一边立即命令关闭城墙,再在城中焚起数处篝火,乌黑翻滚的浓烟直冲云霄,以作警示。
吕布慢吞吞地收起弓箭,转马回阵,着人将其余几处城门围住后,问燕清:“那烟咋整?”
燕清笑道:“这可防不住。
文若现摸不清我军虚实,也不知周边县状况如何,这烟,是他放给东郡太守夏侯惇看的。
叫他们送了信出去也无妨,我军就在这先围着。
后方兵力空虚,夏侯惇纵武勇过人,也有心来救,难道还能敌得过主公不成?不过以卵击石,自投罗网尔。
而前头则有伯符公明将曹操纠缠住,曹操想要回返,哪儿可能说抽身就抽身得出?我已命他们一旦曹操有不顾一切撤退之迹,可放心全力追击。”
自家最重要的根据地战况告急,曹操定将归心似箭,全速回防,转派别人断后。
而心越急,就越容易出岔子,以小霸王的勇猛智谋,配合徐晃的治军严整缜密,他若是敢这么做,就肯定会被撕咬下一大块连血带骨头的肉来。
他也琢磨过曹操知大势已去,索性选择不回防的可能性:要么继续攻徐,占为己用;要么转攻扬州,围魏救赵;要么投奔袁绍,伺机鸠占鹊巢。
虽可行,却各有各的弊端就是了:单说第一条,那陶谦再废,兵马也不是纸糊的,再说他在徐州也有了十数年的根基,颇得民心,声誉和在境内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曹兵不可同日而语。
况且在之前把仇人的地盘毁起来是何其痛快,之后要修复重建起来就是难如上青天。
想得入神,就被身边的赤兔用脑袋亲昵地拱了一拱,燕清骤然回神,赶紧将心思重新放在了眼前的鄄城身上。
此城易守难攻,哪怕其中守军不过数千,较他们少上数倍,燕清也绝不会就此掉以轻心,误觉得攻城会是桩轻松活:旁的不说,连那神谋天赐的诸葛亮都在类似的情况下载过跟头。
那是在围陈仓的一战中,双方兵力悬殊,敌方又一时半会等不来援军,诸葛亮以为胜券在握,却是相持二十多日都拿不下由郝昭带一千多人防守的城池,唯有退兵作罢。
有这前车之鉴,燕清不但对攻城器械极为看重,也断不跳入轮番组建、再被敌军轮番摧毁的大坑。
既然这些器械笨重,其搬运比制作要难上许多,防御也十分脆弱,他事先就预料到这点,索性力排众议,从许城临时征入数十名工匠,只带上机要材料,旁的就地取材,于大军一在鄄城城外扎营,他们便开始按燕清事先改良过的图纸,同时组建井阑、霹雳车和冲车。
仗着人多,他们完全可以三样齐上,再加弓兵箭雨掩护云梯——为避免遭到火害,这云梯都是挑了不招燃的特殊材料做的,造价不菲。
而就凭里头那几千人,纵有视死如归,严防死守之心,也没三头六臂,怎么可能抵御得住从四面八方来的攻击?
燕清仰头看向墙头,心里洋溢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的感慨,而凭他过人眼力,很快就捕捉到了荀彧的身影。
史书在描述荀彧程昱于敌军叛军的合围中,始终叫这三县巍然不动的表现时,并无太多笔墨,只以“设计”
二字概括之。
未知的事物永远是最着人忌惮的,燕清宁愿闷头打墙最后强撸,也不想跟荀彧程昱这俩心眼贼多的鬼精在战场上打什么照面。
在他自个儿看来,已是无懈可击,没准在荀彧眼里,就破绽百出呢?
然而当对方着人射出一箭,箭上捆有布帛,上书荀彧求与旧友燕清遥遥一叙时,这点儿逃避的妄想一下就被粉碎了。
上策为不战而屈人之兵,因而两军交锋之前,派与对方有故的臣属去会面,打打感情牌,好为劝降之说,也称得上是一种惯例,更何况吕布这边的是以辩才闻名于世的燕清,由他去干这活计,任谁都不觉得存在不妥之处。
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吕布,偏偏就是连这都搅点事来的人才。
他先不动声色地瞥了神情淡定的燕清一眼,敏锐地看出了那里头蕴含的不乐意似的,遂面无表情地将那箭折了,缣帛也揉巴揉巴丢地上,被赤兔好奇地衔起又吐掉。
他不屑地冷笑一声,沉声道:“布之先生何其贵重,岂能容那敌将想见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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