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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结义兄长经常借口上山采灵芝,其实是走得远一些,截杀官道上的商旅,去山上杀土匪,这么多年,他杀的人不少,可因为掩藏得好,其中许多是外地客商,旁人只以为他们是被野兽叼走,被土匪劫走,直到对方忍不住向镇上的人下手。
而他带回来给太师伯吃的灵芝,其实是对方将被他杀掉的人提取残魂,与灵芝炼化,因那里头有活人的阳气和血气,所以太师伯不知不觉,也吃下了那么多的人命。
得知真相的太师伯如遭雷殛,呆若木鸡,偏偏男人还笑着跟他说,以后我们俩就是真正的血脉相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我们一起长生不老,活得长长久久,不好吗?
太师伯摇头说,一点也不好。
我错了。
男人嗤笑,问他,别忘了,你的命也是我救的。
太师伯摇摇头,说道,我错在,不应该忘记人与魔,殊途而不同归,永远势不两立,可我以为你是不一样的。
冬至愣了半天,终于问:“那后来呢?”
木朵:“后来,太师伯想要收伏对方,原本以他的实力,是远远比不上那个魔的,但这些年,魔一直给他喂血灵芝,无心栽柳,太师伯与对方也有了一拼之力。
最后两人大战一场,我太师父赶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太师伯在月下化魔,将手插入他结义兄长的胸膛。”
冬至沉默片刻,道:“也许,那个魔,是故意让他得手的。”
木朵苦笑:“也许。
太师伯杀了对方之后,抱着他的尸身对他说,你救了我一命,我也把这条命还给你,从此我们两不拖欠。
然后,他就当着我太师父的面自杀了,临死前,他还交代太师父,要将他们两人的尸身都彻底焚毁,绝不能留下一丝痕迹,以免遗祸。
我太师父照做了。
从此以后,我的师门,就只剩下我太师父的这一脉。”
那个魔做错了吗?没有。
杀人,对人来说,自然不可饶恕,可它是魔,遵循的只是魔的本性。
太师伯做错了吗?也没有,他不过是坚守最后的良知,为了不让魔伤害更多的性命,也为了自己不成为下一个魔,所以选择同归于尽。
非我族类,泾渭分明,终不能相容。
木朵感慨道:“人类寿数有限,妖魔却能活几百上千年,甚至更长世间,他们的世界接近永恒,而我们的世界只有四季。
你让一个人,要如何爱上一朵花?他还没来得及对花产生感情,花就枯萎凋零了,就算同一枝头上再开出来的花,也不是原来那朵花了。”
她这番话,本是对太师伯和魔的故事有感而发,却见冬至怅然若失,忙找补道:“其实,世间之大,也未必每一桩这样的事情,都会落得像我太师伯那样的结局,像我们特管局内,不也有许多非人的成员吗?”
冬至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多谢你,木朵姐。”
送走木朵,冬至也没心情看星星月亮了,他回到卧室,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盘腿修炼,在脑海里回放龙深说过的步天罡气,可练着练着,难免走神,差点岔气,事半功倍,只得悬崖勒马,起身又走到客厅。
挂在墙上的长守剑并不受主人情绪影响,这把经历了无数岁月风霜洗礼的利刃,宠辱不惊,无悲无喜,剑身冰如水,犹如一块千年不化的寒冰在红尘世间摸爬打滚,依旧不褪寒气。
看见它,冬至就像看见龙深。
表白原本是在计划之外,但既然已经先被对方知道,他也别无选择。
龙深的话,木朵说的故事,无不赤|裸裸揭露一个事实。
他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天堑。
他从前不是没有预感,只是人性总有下意识规避风险的心理,很多话总要听对方亲口说出来,才会死心。
龙深收他为徒,为的是让他好好修炼,斩妖除魔,成为特管局的中流砥柱,守护世间秩序,而不是任凭七情六欲左右,沉溺于个人情爱无法自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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