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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都太累了。
雷远甚至看到就在不远处,一名己方的士卒和一名曹军伤员靠坐在一起,偶尔用凶狠的眼神互相打量下,但是没有精力继续战斗了。
那伤员慢慢地举起一把短刀,想了想,又把它扔了出去,就这么坐着,安心等死。
雨势渐渐变得大了,雨点打在雷远的兜鍪上,发出清浊不一的响声。
雨水驱散了雾气,让雷远能够看清整个台地。
原本的三道栅栏已经东倒西歪,箭楼也倒了两座。
栅栏前的壕沟里填满了尸体,栅栏与栅栏之间也到处是尸体,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顺着狼藉满地的尸体蜿蜒流淌,将凝固成黑色的大团血污和死者的屎尿都慢慢冲走。
曹兵退走了,而且留下了数百具尸体,这是一场大胜。
当然,这胜利带着强烈的运气成分。
如果雷远本人没有逃过张辽的挥斩,如果没有那位突然出现的豪杰硬生生逼退张辽,如果张辽的后退没有撞乱曹军的队列,如果郭竟没能及时喊出那一声震惊全场的“张辽死了”
……每一个环节都有运气成分。
如果重来一次,未必会再有这样的好运气了。
即便有着这样的运气,曹军给己方带来的死伤还是远远超过了雷远的预计。
雷远的扈从之中,傅恩和樊丰先后战死,因为聚众赌戏而被降职的何忠也战死了。
四个曲长的部下也死伤泰半,能够持刀枪参与下次作战的,大概不会超过八百人。
陶威被张辽以环首砸碎了胸骨,眼看着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也变得青紫。
陶威在雷远的扈从中有些人望,此刻好几个人围绕着他,却束手无策。
雷远叹了口气,扭头看看另一个方向。
但眼前依旧是同样的场景。
昨日晚间第一个响应雷远,站出来夸耀自己战绩的士卒邓乐已经濒临死亡了。
雷远不知道他今天又经历了怎样的厮杀,也不知道他承受了怎样的痛苦。
所见之处,还有更多的惨状,随着曹兵渐渐远去,士卒们的紧张情绪稍许缓解,于是,雷远听到士卒们的哀嚎之声此起彼伏,压过了渐渐停歇的沥沥雨声。
又过了会儿,有脚步声从远至近,那是樊宏和李贞二人。
樊宏捧着一罐清水,李贞拿着半卷不知从哪里搜罗到的粗布。
这两人倒是有些福气,樊宏背上遭了一记枪刺,好在只划破了浅浅一层皮肉;而李贞全程持弓箭与敌人对射,竟然分毫未损。
“小郎君,你伤的不轻,须得赶紧包扎。”
樊宏轻声唤道。
雷远突然惊觉,自己以为清醒着,其实竟然恍惚了片刻,沉沉地睡了过去。
他勉力把酸痛的身体往左侧偏了偏,想抬起右臂,但失败了,整条右臂都不听使唤,软软的垂着。
他可以看到一条巨大而狰狞的伤口从右臂肘部一直延伸到手背,伤口处血肉模糊,往外渗着血和透明的体液,却感觉不到特别疼痛。
樊宏抢前半步,伸手把雷远的右臂抬起,这个缓慢的动作反而让雷远大叫了一声。
“没事,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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