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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动静的栓子和梨花不甘示弱,比桃花慢,但声音不比桃花小,三人抱着黄菁菁,笑声充满了院子。
黄菁菁心中一软,把馒头分给他们,“吃吧,奶也饿了,栓子,你爹做好饭了没?”
周士仁从灶房探出头,黝黑的脸上闪过不安,“娘,差不多了。”
周士仁不会做饭,以前家里女人多轮不到他们,分了家,刘氏尽可能不让他做饭,也就刘氏生病的这几天,黄菁菁忙得心浮气躁,骂他大男人不懂做饭,他才学着做的,有黄菁菁在旁边看着,不会出太大的篓子,今日不同,他再依葫芦画瓢然锅里还米还是给胡了,怕黄菁菁骂他浪费粮食,他把糊掉的米装起来了,准备稍后煮来自己吃。
黄菁菁一进灶房就闻着糊味儿了,她揭开锅盖看了看,没有吭声,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古人信奉君子远庖厨,但是家里人只这么多,总不能让她一直伺候刘氏,她接下来还有自己的事情忙呢,吃饭的时候,刘氏撑着身子爬了起来,黄菁菁倪她一眼,继续喝碗里的粥,刘氏心头惴惴,东屋范翠翠的哭声她听见了,灶房糊了她也闻见了,但她没有起床,黄菁菁回来她则不敢了,憔悴着脸,喊了声娘。
“待会老三把方大夫叫来瞧瞧到底什么毛病,别说我当婆婆的苛待了你,有病看病没病干活。”
村里的人开始忙春种了,刘氏一直病着不是法子,花点钱请大夫也好,免得拖着拖着真拖出病来。
“不用。”
刘氏抬起头,“不是什么大事,我好了,下午就能下地干活了,娘别请大夫。”
手里本就没钱,看大夫又得花钱,刘氏知道自己的病在哪儿,她,她打了栓子,心里甚至升起股怒气是从前不曾有过的,她害怕,说不出的害怕。
想给栓子道歉,但栓子一副不在乎的样子,让她无从开口,加之和范翠翠的交锋,一时转不过弯才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的。
栓子分了一半馒头给黄菁菁,剩下的一半又分成两半,一半给了刘氏,“娘,您吃馒头,吃了馒头就好了。”
家里收小麦的时候也会做一辆顿馒头吃,可是硬邦邦的不甜,他不太喜欢,不像手里的这个,又软又甜,真的很好吃。
刘氏把馒头还给他,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了,“娘不吃,奶给栓子买的,栓子自己吃啊,栓子,我……”
栓子闷着头,望着被刘氏还回来的馒头,搁下筷子,脸气得胀鼓鼓的,黄菁菁把碗里的馒头夹给刘氏,“孩子给你的你就吃,栓子还不是希望你早点好,一个馒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不要搞得好像八辈子没吃过似的,丢人现眼。”
刘氏喉咙滚咽了两下,不敢忤逆黄菁菁。
傍晚,刘氏去灶房做饭,气色好了很多,周士仁砍柴回来,远远的看见自家烟囱升起的炊烟,心宽松不少,中午黄菁菁就说不管他们让他们自己做饭,这会儿想来是刘氏了。
刘氏病好了,范翠翠又浑身不得劲了,夜里哭哭啼啼睡不着,说自己命不好,肚里怀着孩子,桃花没人照顾,含沙射影,黄菁菁装聋作哑估计都不行,半夜爬起来,朝着东屋一阵骂,“命苦是不是,命苦就回娘家找你娘家人伺候你,只你命苦,你瞧瞧咱村里谁不命苦,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不想过日子就给我滚,这世道,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了。”
顿时,东屋的声儿没了,黄菁菁翻过被子继续睡,范翠翠不就觉得自己帮了老三几天忙心里不高兴吗,斤斤计较到这个份上,真是够闲的,她不摆婆婆的谱就以为她好欺负了,有些人就是过不得安生的日子,不被人骂着心里不痛快,成天到晚总想找点事情做。
第二天,范翠翠和周士武请客,黄菁菁夜里睡得不踏实,当范翠翠轻言细语喊她去灶房帮忙,她毫不犹豫拒绝了,“你和老二分家不就想自己当家做主吗,我老婆子能帮你什么,你都当娘了,请客的一顿饭都煮不出来?”
范翠翠脸色一红,她原本是想借着这件事缓和婆媳的关系,没想到送上门叫黄菁菁奚落,吸了吸鼻涕,给旁边不说话的周士武递眼色,黄菁菁圆目微睁,两腮的肉颤动了下,“你用不着让老二说话,你不就是看我帮老三媳妇做了几天饭心里不痛快吗,一碗水端平,我给老三媳妇干活就得给你干,老二媳妇,我看你是得意忘形了,我年纪大脑子还没糊涂,我掉进粪坑,你们一个个嫌我臭,是老三媳妇伺候我的,我卧病在床,也是老三两口子心善卖儿子的,你呢,哼……”
黄菁菁说这话的时候余光扫过周士武,老二虽有自己的心思,但昨日的一个馒头该能让他安分些时日,她目光一凛,质问范翠翠,“你嫁进周家对我这个婆子如何?要我反过来给你干活,你不怕天打雷劈啊。”
范翠翠咬着唇,眼眶萦着泪,使劲憋着不让泪落下,黄菁菁可没一点心疼,婆媳关系难处,婆婆有问题,但儿媳不见得就没问题,像范翠翠这种人,总要人压着她一头才能安分,“我没给你找茬你还有胆来抱怨我了,范氏,我有的是法子收拾你,我只有现在往地上一躺你就拿我没办法,只得乖乖请大夫,我身体没病,就三天两头喊不舒服,你信不信,光是看病的钱就能让你和老二愁眉不展,甚至到头负债累累,收拾你我办法多的是,我没找你麻烦你就离我远点。”
范翠翠不料黄菁菁说的出这样的话来,又羞又气,累就跟断线的珠子似的,黄菁菁还有正事,没有时间和她过多纠缠,有些话说清楚了就好,井水不犯河水,范翠翠别让她心里不痛快就够了。
周士武低着头,面色恬静,一言不发,范翠翠找不到台阶下,最后忿忿的出了屋子,中午要来客吃饭,她连和周士武哭诉的时间都没有,被黄菁菁敲打,她也不敢找刘氏帮忙了,憋着一口气,自己弄了一桌饭菜。
她算是看出来了,周士武平时和她有商有量,到了黄菁菁跟前,他就是孝子,半句忤逆都不敢。
范翠翠怎么都想不明白,往回的周士武对黄菁菁不是这样的,怎么忽然就转了性子跟周士文似的,她找机会试探周士武,话没试探出来,被周士武训斥了通,“咱娘不是不讲理的人,你别总看她不顺眼,她是我娘,你怎么对你娘的就该怎么对我娘。”
半字不提买馒头的事,黄菁菁一个人,常常锅里煮一锅,饿了就吃,买的四个馒头毫不犹豫就给他一个,周士武知道,这件事除了他娘,不可能有人对他好了。
只有他娘。
范翠翠气得不轻,两天没跟周士武说话,黄菁菁没时间理会二房的事情,她去河边的地看了一圈,灌水方便,地是好地,种菜的话,菜苗长势估计会很好,明明她一无所知,然而好像又知道很多,比如她要准备挖土松松土了,之后就要灌肥养着土,然后撒种。
这些事离她很远,又离她很近,她站在地梗上,控制不住要把新长出的杂草拔了,她忍住了,双手抄在背后,围着地走了圈,抬起手细细打量,手心手背有很多划痕,老茧,皮肤粗糙又难看,是岁月磨练出来的沧桑,还有一锄一锄耕种田地留下的印记,她弯起手指,望着跟前的一亩地,嘴角咧开了笑,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想来身体的本能反应会让她在这过得很好。
没了手机,没了网络,挖土的日子让她更充实。
翌日,天麻麻亮她就起了,心里存着事,脑子甚是清明,一个人在堂屋坐了会儿,东西屋传来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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