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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城外的那一抹刀光二（第1页）

青纱帐里，三大夫慵懒地躺在柔软的毯子上看着那美艳女子，端着酒杯仰头便是一口，啧啧叹了一声，再看那衣着片缕的娇艳女子，卧于身前软榻之上，柔媚浅笑，着实是勾人。

三大夫撑起来坐在软垫上，冲那醉意熏熏的女子招手道：“七七，来，抚琴一曲可好？”

李七七依言起身抱着古琴十指轻弹，如水落寒潭，亦如雨打芭蕉。

七七姑娘媚眼如丝，纤细如葱根指尖轻轻勾动细弦，于是便有歌声起，只听得三大夫手持象牙玉筷敲击案前玉碟，碟声净而脆，动作轻而缓，只见碟中酒杯中酒如风拂，散开阵阵荡漾。

李七七不知何时披了件薄纱，内里娇躯若隐若现，女子都是痴情人，眼前人若是心上人，那边是人间幸事。

风尘女子大多身不由己，若能安稳谁又愿在这曲笑逢迎？好在人间有位三大夫，自打三大夫来了红袖招，七七便再也没有接过客，这是很好的事。

一开始李七七却是觉得这很好。

三大夫是个严肃的人，只有在很少的时候才会让人觉得这个人距离你很近，李七七记不得是什么时候喜欢看这个年纪其实不是很大的男人坐在软榻上喝酒，但是她记得那么一天，就是第一次遇见这个神秘的男人那天。

这个故事很狗血，酒嗝话本小说里的那些男男女女一般，典型的英雄救美的故事。

那时李七七就已经是红袖招的头牌，一个无论是身段还是样貌都上佳的女子自然很是受欢迎的，且一开始柯嫲嫲便是把李七七当作偷拍培养，年幼时自然也学了不少的房中术，如何取悦男子，如何引诱男子。

少女都曾期待过爱情，哪怕是风尘女子。

汪四喜曾经就是李七七所期待的爱情，才气与样貌都出彩的一男子，况且还懂得怜惜女子。

很快李七七坠落在汪四喜所描绘的美好爱情与甜言蜜语当中，那时花前月下，那时比翼双飞，那时山盟海誓，每一句话李七七都有相信。

梦之所以美好，那是因为梦所描述的世界大多是求而不得的东西，所以当梦想成真时大多数人都会喜极而泣，而这样的大多是实则是极少数，偏偏李七七就不是在这极少数里。

曾许诺要替李七七书赎身的汪四喜很快成婚，日日夜夜盼郎归，哪知情郎心已变。

妓女？本就是妓女。

汪四喜骑着高头大马穿过人头攒动的三口街，烨然若神人，李七七于楼阁之上望着心上人远去，心如死水沉沉。

于三日后汪四喜结发之妻率一众家丁撕破了李七七描红的唇，那一日那双唇极为娇艳，那一日那张脸极为动人。

后汪四喜出现了，为表示与李七七毫无瓜葛，众目睽睽之下无情谩骂，甩手一巴掌。

痛吗？李七七如今想起，自然是痛的，痛彻心扉的通。

床上温情郎，床下无情客。

世间男子不过如此。

有的人极其幸运，英雄就是这么树立在人们的心中。

而李七七的英雄就是在那一瞬间出现，那一日白衣飘飘潇洒如谪仙的蒙面男子就落在了人间最是污秽的地方，那一日李七七便觉得生而为人，如此足矣。

后来才知汪四喜与那女子早有婚约，平日里嫖资不过是那女子供以读书所用。

不过如此。

却是不过如此。

其实不止如此，因为有三大夫啊。

往事不堪回首，那便不回首。

自那后李七七便独居于湖心岛的小院，谁都晓得这是三大夫的意思。

李七七喜欢在独居的院落里身不着寸缕，望着湖对岸的红袖招，望着对岸的姐妹们为了取悦男子使劲浑身解数，悲哀……

琴与情大多相通，自然而然在李七七情不自禁回忆往事时琴音如寒蝉凄切，如秋雨飒飒。

三大夫敲击碗碟，低垂着眼不知想着何事，倏地一声脆响，李七七下意识急按丝弦，琴音骤止，刹那间万籁俱寂，呼入春风入帐，却凄凉如秋。

“自春来、！”

三大夫高声唱道，李七七琴弦急转，恰似银瓶乍破。

“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三大夫声线沙哑，更添沧桑。

凡事已远去，世事皆含糊，词句一出李七七便晓得三大夫词中意，因她本是曲中人。

春天到来后，那人便杳无音讯，李七七依然红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