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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万年,千古在目。
到底从前是梦,还是现在才是一场梦。
怀远侯府流水曲觞,豫王府中岁月静好,历历在目,又皆是泡影浮光。
见过的人,读过的书,行过的路,坐过的船,种过的花,吃过的饼,哪怕是承尘上精美的彩绘,一桩桩,一样样,清晰无比的烙印在脑中。
即便最后被大火撩起燎泡的疼痛,被内侍灌下毒酒的辛辣,每一分每一毫无法忘记,更不可能磨灭。
浮云一别,流水十年。
十年,自己独自在豫王府由青涩少女变成了端庄内敛的豫王妃。
十年,大哥为了打破家族的桎梏去了西北,从此天人永隔。
十年,母亲的早逝成为她心头的痛,只有午夜梦回泪湿的枕头知道自己的悲伤。
十年,有多少欢笑,就有多少遗憾。
苏颖沅跪在厅堂冰冷的青石砖上,两眼茫然。
“你看看,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姑娘?”
祖母一掌拍在红木四方桌上,对着下首站立的母亲怒不可遏。
“文氏,都说你们文家书香传世,知礼仪,明是非,懂廉耻。
你看看,你看看,好好的姑娘给你教养成什么样子了?我说了半天,连个反应也没有,我就是对着只狗说话,它都知道叫两声。”
“母亲息怒,是儿媳教导有失,是我没照管好沅姐儿,请您责罚。”
母亲轻声地把责任全揽到自己身上。
还是老样子,一旦被祖母拿到了机会,母亲就免不了一番磋磨。
从前苏颖沅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见到嘉嫔娘娘每每为了辽王和何婉愉鹣鲽情深就折腾一番,才渐渐明白,有些女人不管自己的儿子多大的年纪,什么样的地位,在她们的眼中,儿子只能是自己的,儿媳永远是外人,就好像祖母。
“祖母,是颖沅冒失行事,私自外出的,不关母亲的事,母亲有叮嘱我按时睡觉,也有嘱咐乳娘看护好我,是我听说起火了,自己跑出去的,乳娘又怎么可能拦得住我,是颖沅的不对,没遵循祖母和母亲的教诲。”
说着,在青石砖上重重一磕。
“哼。”
冷哼从头顶传来,“总算还知道点错。”
“不过,请祖母明鉴,颖沅错在出去没带身边人,更错在还让自己受到伤害,但出去这件事情,本身并没有错。”
“你还嘴犟!”
斗彩的茶杯砸在地面上,碎瓷蹦飞,有几块几乎擦着脸颊飞过。
苏颖沅跪地笔直,犹如傲立山巅的苍松。
“祖母请细想,起火的是西边,靠近内院,从那里到桑榆堂,中间只隔着三房的百卉轩,而且一路上都有经年的树木,看似绿荫遮蔽,但其实也更容易烧成一片,届时,不单单烧几间屋子,很可能祸及祖母。”
桑榆堂正是祖母的居所。
重新坐回太师椅的祖母把个手中的串珠拨得飞快,半晌才道:“你继续说。”
“我是苏家的女儿,苏家起火,不论是下人们不小心,还是有人有意放火,受损失的都是苏家,在内,我们可以分成四房,在外,我们都是苏家人,一旦火势控制不住,烧毁些东西还算小的,如果伤到了人,尤其是祖母,那就是我们做小辈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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