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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朝的官员被带离了大半,待得整个朝堂清理完毕,闯入的士兵均已退至殿外。
方才还喧嚣嘈杂的偌大殿堂竟然显得有几分空旷静寂。
宫云纬面色灰败地立于角落殿门下,熹微晨光自窗外打到他沾染了风霜的脸上,似有几分萧索的意味。
余文仪缓缓行至宫云纬的身侧,打量他半晌,才拱手道:“宫大人,看来这一回您是真的压错宝了。”
宫云纬冷哼一声,侧过脸,挣开了两侧士兵的钳制迈向大殿正中,朗声对着萧靖垣道:“安若成、秦绍等人犯下谋逆大罪、实则罪不容诛,臣监管不力,当负首责。
皇上便是下诏治臣死罪,臣也无话可说。
但有人要污蔑臣参与这谋逆犯上的恶行,恕老臣难以苟同。”
方才于殿前,安若成和秦绍的确已经说过此事与宫云纬无关,便是到了刑部大牢供出了他,也可被说成屈打成招。
既然整件事挑了安若成出头,宫云纬摆明已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萧靖垣面不改色地点头道:“安若成谋逆犯上,确与宫尚书无关,余爱卿不得无礼。”
然而此刻,静立一侧许久不语的沈席君却突然开口:“谋逆之事虽然无关,可宫大人驭下不力、险些酿成大祸,这件事皇帝就不追究了?”
萧靖垣面露难色地皱起了眉,半晌之后才慢条斯理地叹了一声道:“太后所言亦是在理,那便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于是即刻下谕,罚宫云纬停户部尚书职,免半年俸禄,并禁足尚书府中三月以观后效。
宫云纬肃穆垂首谢恩而去,没再多言,余下的朝臣终于也回过神来复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
一场大祸将将落幕,对承熙一朝的影响尚未可知。
但众人心中明了,眼下西北战乱的节骨眼上,乱政之事绝对不能外传。
萧靖垣挥手让霍圭带着一众臣子下朝好生安抚,宫云纬之下,唯有霍圭位高权重且素得人心,这稳定大局的事情,只能他来做。
于是太和殿内只余下寥寥几人,重回清宁之态。
沈席君不发一言地重新退至德太妃身边,太妃此刻面色发白,但尚能强自镇定。
见沈席君靠近,才低低地叹了一声道:“安侍郎机关算尽,却未曾料到过太后娘娘这层变数,万幸、万幸。”
沈席君敛目轻轻嗤笑:“哪有什么万幸的事情,本就是一场万无一失的好戏罢了。”
“太后早就明白这是做戏?”
却是萧靖垣跟着走近这丹陛之侧,笑弯了眉眼道,“对了,安小侍郎是太后的人,朕差点儿忘了。”
“即便是哀家的人,不也帮着皇帝瞒着哀家演戏吗?”
沈席君瞥过眼,幽幽叹道,“人皆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最后,谁才是高树之下那手持弹丸之人呢?”
萧靖垣略一挑眉,知道是惹了小太后不快,于是无谓地转开了身子。
“做戏?”
德太妃神色微变,惴惴不安地看了一眼沈席君,方才低头不语。
沈席君强压下心中的疑虑,转眼对上恭立已久的余文仪和萧靖文:“你二人又是怎么回事,余大人驻守京城也就罢了,齐王呢,不是十几日前就让你去增援贺邹了吗?”
“这……”
二人对视一眼,默契地低下了头。
不知是否是妆容的缘故,在这一刻,当尚自年少的太后将细致狭长的眉目泠泠扫过,点漆般墨黑的眸子里射出的尖锐的神采,竟有了几分令人不寒而栗的威慑力。
萧靖垣有些无措地摸了摸鼻子,近前解释道:“怪朕没说清楚,其实……实际战况也没战报上说得这么严重,让六弟出兵不过是做个幌子吓唬吓唬对方而已。”
沈席君愕然地看向萧靖垣,心中转过无数个念头,最后终于道:“原来每日送西北送来的战报,竟是你们伪造的?”
所有的疑点、所有的违和之处在这一刻豁然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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