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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她的眸光尤为莹亮,像是噙了泪。
“我在想,这张文飨,说不定早在别处成亲生子,过了许多年安稳日子,谁知道老来颓丧,无依无靠,所以倦极归乡,回老宅看看,根本不是为了当初和静蓉的承诺,他哪里还记得要同静蓉成亲!
“谁知道静蓉就是钻了这牛角尖。
我不许她附采秀的身,要把她打落轮回,她苦苦求我,说是哪怕魂飞魄散,也要先成了亲。
她等了那么久,她求我再给她点时间,让她成亲。
“展昭,你说,她成这个亲是为了什么?还有什么意义?那个张文飨,那个快要死了的人,什么一方才子,什么诗词绝妙,都是个……屁!”
她憋了半天,忽然就骂了句粗话。
展昭微笑,柔声道:“那你还不是答应了她?非但如此,还为了他们四下奔走,张罗婚事。”
“我可不是为了他们。”
端木翠急急反驳,“我只是觉得静蓉可怜,别的事情都看得通透,独独这件事,简直可气到可恨!”
说到可恨二字,她咬了咬嘴唇,忽然就大步往前走,负气似的踢开大厅的门。
老朽的门扇吱呀了一声,向内翻倒下去,呛人的尘扬起,端木翠后退两步,呛咳了几下。
展昭紧走几步,将端木翠手中的风灯接过,斜斜插在另一爿门扇的高处。
风灯微微晃了几下,灯影忽大忽小,借着灯光,他看到厚厚的积尘、破烂的幔布,还有屋角高处一层缀着的蛛网。
“这要怎么布置?”
展昭有些发愣,把这样的地方打造成新房不是不可以,但绝非一朝一夕之功。
端木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要怎么收拾?有个新房的样子就好。”
她把怀中的布包一股脑儿摊到地上,解开包着红幔的布包,将幔布的一头扯起:“这个挂在梁上好不好?”
展昭仰头看了看梁木,正待开口,她又摇头道:“没有挂钩,挂不住。”
展昭笑道:“那也未必,你将幔布带上去,我来挂便是。”
端木翠半信半疑,想了想道:“是你说的!”
话音未落,她身形轻举,倏地向梁上飞身而去,手中红幔迤逦展开,艳红色的丝密绸布一路向上延伸,直如铺开一条波光潋滟的飞天之路。
顷刻之间,她的身子已跃过大梁,将手中幔布往梁上随意那么一搭,促狭道:“展昭,该你了。”
绸布软滑,哪里搭得住,几乎是她开口同时,搭在梁上的幔布已滑落下来。
展昭微微一笑,袖口微垂,腕上一甩,但见袖中寒芒一点,一枚寸余长袖箭破空而去,势头疾如流星,力道却拿捏得好,穿了那幔布,却不刺透,反将幔布的下垂之势带起,噌一声轻响,牢牢钉入粱中,几欲没羽。
仰头看去,就如同一个铆钉钉住一般。
端木翠愣了一下,旋即展颜:“展昭,这个好,你再来。”
说话间,她托起幔布另一头,飞身向梁柱另一边而去。
展昭这一次却动得比她更快,腕翻如电,几枚袖箭隔空而去,待得端木翠跃下,最后一枚袖箭恰好射完。
抬头看时,偌大横梁之上红幔招展,每隔丈余就有一枚袖箭铆住,将尺练幔布间隔成半月形的几个垂幔,兀自还在轻轻晃动,衬着风灯灯影,突然间就漫溢出了几分喜气。
端木翠大喜:“展昭,你怎么想到的?”
展昭笑而不答,将手中布包放下,解开看时,非但有帷帐嫁衣,竟还有一大沓喜字,想来是衣坊送的。
端木翠将两边的衣袖往上卷了卷:“展昭,你帮我把喜字贴上。”
“怎么贴?你连糨糊都没有。”
“有啊,也在包袱里。”
她小跑着过来,蹲下翻检几个包袱,然后连呼糟糕,“漏了!”
展昭低头看去,只见那糨糊是装在碗里的,外头用几层油纸包住,再拿绳结好。
“只漏了丁点,不打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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