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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虎还在撒纸钱,地上早已铺了厚厚一层,像下了场铺天盖地的雪。
小青花哭不动了,眼底干涸得像千年古井,看谁都是直勾勾的,摄人心魄。
就在这当儿,棺材里忽然笃笃笃三声。
展昭浑身一震,抬头去看,高处的漩涡顷刻间烟消云散。
他脱口说了句:“端木回来了。”
看大戏,总是演的时候热闹,撤场时,最是劳神费力。
张龙、赵虎他们又忙起来了,撤灵幔、搬棺材、扫地。
火盆还在用,公孙策蹲在边上烧祭文,一边烧一边“呸呸呸”
,又说“不吉利”
、“刚说的都是胡话,各路神灵都别当真”
。
端木翠在卸妆,小青花殷勤地帮她拧毛巾:“来,主子,擦擦,粉要卸干净了,不然堵塞毛孔呢。”
白玉堂也守在梳妆台边上,难以置信地,再三跟她确认。
“真的是失足掉到水里淹死的?”
“真的!”
端木翠也不看他,专心对着铜镜擦去妆粉,“她说是不小心,也是时运不济,那条河平时没那么深的,谁知道那些天雨水大,忽然滑下去踩不着底,又没人来救,一条命就那么交待了……”
“这样啊……”
白玉堂放心下来,又有些惘然,“太可惜了,还那么年轻。”
“可不,跟她又聊了好多,也说起你了,她还记得你呢,一口一个白恩公。”
……
收拾得也差不多了,眼见张龙、赵虎他们陆续离开,白玉堂也跟端木翠告别:“那……辛苦端木姑娘,我先回去了,改日再登门拜谢。”
端木翠叫住他:“等会儿。”
她扯了张纸,指尖蘸着砚台里的残墨,唰唰唰在纸上写了几行字,递给他。
“那姑娘叫蓝玉,是个贫家孤女,身后没有亲戚,也没有朋友。”
白玉堂静静听着。
“一张苇席,一口浅坑,草草埋了,连块墓碑都没有。
每逢下雨下雪,她在冥市就觉得特别湿冷,这么多年了,也没人给她烧过纸钱,连口香火气都没吸过……”
冥市那些人,为什么都懒于走动?因为阳间的挂念和香火气就是他们的元气。
他们死得太久了,被全世界遗忘,一走一动都要耗费元气,所以小心翼翼,不言、不语、不动、不笑,把整个冥市,活成了广袤的无声世界。
“思来想去,能记得她的,也许只有你了。
“白玉堂,这是她的埋骨地,就在你当初救她的山里,半山腰,一棵榆钱树的边上。
你要是有心,什么时候路过,不妨祭拜一下,烧些纸钱,请大和尚念篇往生咒什么的,也能帮她早入轮回。”
白玉堂接过来,对叠,再对叠,放进怀里,说:“知道了。”
心结终于打开,但不知道为什么,竟是没有太多欢愉之意,来时心事重重,去时依然重重心事,只是自己也说不清,明明事了,到底还在迷惘些什么。
端木翠目送他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情绪沾染,自己竟也有些落落寡欢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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