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葱白是一味,葱叶亦是一味,姜片、陈皮、桂圆、黄酒,文火细细熬煮。
只熬半个时辰,时辰一到便将蛇身捞起,细细撕成细丝。
要手撕不要刀切,生冷的铁器会坏了蛇羹的味道。
再然后要上炒锅,将锅烧热,融少许油脂,下蛇丝、烧鸭丝、鸡丝、冬笋丝、冬菇丝、火腿丝,倾一勺黄酒,加梅盐、醯醢、甘蔗糖浆、胡椒粉,烧开后用菱粉勾成薄芡,推匀起锅,每碗盛至七分满,浇一勺乌鸡汤,撒上柠檬叶丝、香菜末、白菊花并桂花碎之后,再浇上一勺乌鸡汤。
这才收尾,堪称完美。
第一碗留给自己,其余的端上台面,众食客蜂拥争抢,僧多粥少,奈何?
那好办,价高者得。
这样的一碗蛇羹,你愿出几许银钱?
靠着这蛇皮、蛇骨、蛇胆、蛇羹,他坐地生财,衣食无忧。
有的人薄有家财便袖手收山,他不,饶是富甲一方,依然每日孑然一人,入山捕蛇。
那一日运气极好,素日里只捕两三条,那日竟得了六条之多。
心满意足地下山,于半山道上,遭遇一耄耋老者。
老者背倚山石,远远便冷冷盯着他,他心中发毛,快步自老者身边走过。
那老者于背后森然道:“如此戕害蛇灵,不怕祸及子孙吗?”
他心惊,回头看时,山石杳然,哪有什么老者?
战战兢兢地下山,一路忐忑,离家还很远,便看见家中的小厮欢天喜地地一路寻来。
“老爷大吉,”
小厮带着讨好的笑,“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
他方才想起夫人这些日子一直抱怨身子不舒服,提及央个大夫瞧瞧。
却原来是有喜了。
他傻傻地笑,末了,让小厮帮他将那装满蛇的竹篓扔去山里。
积阴德这种事,还是要做的。
数月堪堪而过,夫人诞下麟儿。
满月宴上,亲朋好友都来道贺,他立于门首迎来送往,止不住地喜上眉梢。
忽地看到贺喜的人群中,有一耄耋老者,立于当地,向他冷笑,张口说了一句话。
字字如惊雷。
“如此戕害蛇灵,不怕祸及子孙吗?”
他啊的一声大叫向后便倒,侍立的下仆忙架住他。
他揉揉眼睛再看,贺喜的人流一派喜庆扰攘,哪有什么耄耋老者?
自此疑心生暗鬼,夜不能寐。
他猜测那蛇,可能已经盯上他的独子。
无数次噩梦,他看见蛇嘴翻张,将他的独子一点点吞入腹中,蛇身中段高高鼓起,分明小儿形状,几能辨出哪里是口鼻哪里是手脚。
他双目充血,口中嗬嗬有声,操刀将那蛇剁成几段,救回的却是被蛇的体液腐蚀至黏稠且面目模糊的婴尸。
夜半醒转,大汗淋漓,转头看床铺内侧,那婴孩气息匀长,睡得正酣。
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护住自己这仅有的根苗。
这日外出收账,归家已晚,他轻手轻脚推开门扇,周身的血忽地直冲头顶。
他看见一条蛇,蜿蜒扭动,盘曲而上床脚,下一刹那便要探入那帷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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