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结果到了村边,铜头爹气喘吁吁的来了——还赶了一头驴。
那驴身上,背了很多东西。
大瓶子小罐子。
因为跟他们一起吃过饭,我认的出来——土罐子里装的是崖上采的土蜂蜜,竹筒里是山菌子酱,大串大串枯枝一样的东西,是山上特产的香料,更别说什么腊排骨,火烧肉,风干鸡,琳琅满目。
驴屁股后头还吊着一串坛子——是大潘垂涎欲滴的桂花黄酒。
这不是一家能拿出来的。
我看向了铜头爹后头。
不少人赶了过来:“仙娘,你们走了,没什么别的送,这点东西别嫌弃。”
“嫌弃了,我们就更过意不去啦!”
大潘立马去摸那些黄酒,隔着口罩也看出他笑的多开心:“没得没得,这个好!”
他不记仇。
我也一样,那些说风凉话的没来,我们并不在意。
既然世上万物这么多面,那,我要看美的一面。
“不过,这东西太多了,我们……”
“放心咯,这驴子是送子娘娘庙的庙产,老庙姑子以前养的,前几年庙姑子没了,这驴就成了公家的了。”铜头爹说道:“让它随着你们下山——乐意留着就留着,不乐意,它也认识路回来,当了好几年半野驴,鸡贼的很!”
我拍了拍那驴的脑门,跟他们道了个谢。
他们一路送到了村子边缘——也就是阿霞娘所在的地方。
出乎我们意料,阿霞娘竟然也出来了——挑着蓝布扎染帘子,蹬在了门槛上,胳膊上挎着一个柳条篮子。
一见了我们,表情有些不自然,但还是快步走了过来,没好气的把篮子塞在了我手里。
“这是……”
满满一篮子野鸭蛋。
“你们出了力,不能让你们白干。”阿霞娘故意看向了别处:“我们雇惯了人,不占便宜。”
我盯着她的面相,也乐了:“恭喜——阿霞娘要当阿娘了。”
她的子女宫上,出现了极其细微的红色。
阿霞娘的脸上一阵飞红:“你晓得的倒是多!”
不过,这个红是个桃红,不是状元红——该是女娃。
也许,这是送子娘娘和石榴树,留下的最后的礼物。
阿霞娘掩不住的喜笑:“以后,看她们还嚼么子舌头根子。”
原来,阿霞娘这些年,也并不容易。
那些人只说孩子们吃了她的糕,回家就闹肚子,却没说那糕是摆在她们家供桌上,日子多了没撤,夫妻两个都舍不得吃,给对方留的,最后,小孩子们溜进来自己抓的。
小孩子去池塘撒尿是不假,可之所以被阿霞娘踹下了池塘,也是因为小孩子淘气,说你们别在池塘里养鱼了,我阿娘说,开了春冰化了,让你们把池塘让出来我们家养,横竖你们就两口子人,养了也吃不了。
是啊,好多人说,他们一家子绝户,要这么多地做么子?
还有些老太太暗地里指使孩子,说他们家又没小孩子,咱们这里的风俗,好吃的都是给小孩子留的,去了就吃,怕个么子。
还有人把公共轮班的农活塞给他们干——你们反正没孩子哦,多做一点怎么了?哎,不像是我们,子孙满堂,天天伺候孩子,累的腰酸背痛,一点功夫也没有。
阿霞娘之所以想要孩子想疯了,不也是为了这个嘛。
她要强一辈子,就是不想再过这种日子了。
那些人,他们没见过世面,因为生存环境的恶劣,只知道野蛮的活下去,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每个人都是很多面的,果然没错。
我让阿霞娘留着野鸭蛋补身体,可阿霞娘眼睛一立,大骂起来:“怎么,别人的都收,不收我的,你跟他们一样,看不起我莫?”
话都说这份儿上,自然不能再退让了,我就跟他们挥手告别,下了山。
山风卷了上来,心旷神怡。
很久,没这么舒服的感觉了。
我回头还想跟大潘说西川气候真好,可大潘早跟在了驴后头,抱着大罐子喝的直打嗝,哪儿有功夫欣赏。
也对,他就是本地人,熟悉的地方,没有风景。
不过这么一错眼的功夫,我忽然就觉出身后动静不对。
立马回头看了过去,就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消失在了后头。
不是煞神。
更像是——汪疯子?
奇怪,他跟着我们干什么?我还没找他算账,他来找我偷袭了?
我没动声色,装成没看见的样子。可再转过了一个山坡,我猛地折过了身子,翻过七星龙泉,对着身后一棵白蜡树,直接削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