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帽子,谁还会把他当正常人看待?以后,谁丢了东西,都会怀疑到了他身上。
他一直记得那句话——孩子还小,要给机会的,下次再犯,那绝不姑息,只给这一次。
那个时候,他就下定了决心,他也想当老师。
只有老师,能在人深陷泥淖的时候,伸出手,拉你一把。
甚至,改变一个学生的人生。
他想把这个机会,还到了那个小姑娘身上。
他就跟小姑娘讲了人生的道理——遇到困难,得用正面的方式去解决,还说:“钱我借给你,事情我帮你瞒着,但是你记住了,第一,绝对不能有下次,再有下次,我第一个报警,第二,东西一定要还回去,这是咱们俩的秘密,行不行?”
那个小姑娘感激涕零。
本来,是个好事儿,他是给别人机会了——可别人,把他一辈子的机会,都断送了。
那天下班,就有人拉住了他:“你干的事儿东窗事发了——那不是人事儿。”
他莫名其妙,但是一听那个指控,他就受不住了,青筋直炸:“胡说八道,是谁说的?”
“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说的。她验伤了,也验孕了,不光是她,还有几个证人,说看见你对她做的事儿了。”那人冷冷的说道:“你翻不了案了。”
当时郭老师耳朵里嗡的一声,他不明白,为什么?
他要去见那个偷东西的小姑娘,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这是什么莫名其妙的指控。
可偷东西的小姑娘早被保护起来了,剩下的几个“人证”众口一词,都说亲眼看见他侵害那个小姑娘了。
他手足无措,忽然想起恩师,立刻跟吴老师求助,可吴老师看着他,忽然摇摇头,眼神里光是后悔,说,你不配被人拉一把,不配当个老师。
他后悔,在他偷玉米的时候,给了他那个机会。
就连当初给他机会的吴老师,也不相信他——因为他干过手脚不干净的事儿,有前科。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
他想证明清白,可是那个情况下,他怎么证明清白?
跟窦娥一样,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校长说要报警细查,其他老师也说,情节这么恶劣,他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做老师了。
未婚妻过来,甩手给他一巴掌:“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禽兽。你对得起你爹妈吗?”
所有人都对着他指指点点:“听说以前上学就偷过东西,还是吴主任的得意门生呢。”
“就是吴主任包庇的。”
“吴主任包庇这种人,养虎为患,该把吴主任也送去牢底坐穿。”
“他农村的,农村人就这样,眼皮子浅,逮住蛤蟆攥出尿。”
“你说,是不是他爹妈从小就教育他,偷东西,占便宜,不要脸?”
他平时自尊心就极强,这一切声音,好像杀人不见血的刀,一下一下插在了他心上。
没希望了,没机会了,他完了……
不,他没做,没做就不能认!
这么想着,他就要回寝室去找证据,总能找到什么证明清白的证据的,可一进了寝室,几个男学生就出现了。
那几个男学生血气方刚——听见了这事儿,认定他是个禽兽,非要收拾他一顿不可。
他们觉得,自己在替天行道,铲奸除恶,是正义使者。
他护着头,往后退,劝学生别冲动,说自己是冤枉的,可没人听,没人信,他被逼到了窗户前头,在雨点似的拳头下,退到了窗户边,他自己也忘了,当时是怎么掉下去的了。
只记得,到处疼,他喃喃的说道:“求求你们,不要打……”
“打的就是你这个禽兽!”
后来,啪拉一声脆响,接着,风在耳边擦过,最后,若隐若现,是一哄而散的声音,
尸体被打捞上来,是有伤,可谁关心禽兽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听着“哑巴兰”说完了,周围一片沉默——谁都听得出那种窒息和绝望。
我看向了亚男:“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小姑娘,去冤枉郭老师?”
亚男面色沉静如水,半晌,才抬起头,死死盯着“哑巴兰”:“都是他自己找的——我,我就想教训教训他,不行吗。”
“为什么教训他?”
老师和学生有摩擦,再正常不过了,但是,再怎么说,也不能把人坑害成这样吧?
亚男的脸色阴沉沉的:“因为——他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