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也要倒在去年林雪清失子的计中计里。从那时,他要的其实就是这个回报!她是值得他托付的。她至少比德妃稳,比灵嫔慧,比华美人敛,更重要的是,他们心有灵犀。她可以看懂他的心思,他也能明白她的所求。那么,当他坐在朝堂上,她至少可以把楚云曦的这份心,好好地保护起来。
但她也怕啊,情感在人心之中,个中的脆弱多变谁也难测。其实他说得也没错,她是个买卖人,懂得如何交易。他是锦泰的皇帝,坐拥江山,拥美无数,若有朝一日她再无可图之处,她该是如何的下场?
“你怎么不说话了?”他看着她闪烁的眸子,手指在临摹她的五官,“你不信朕?还是不信我?”
这话含有两个意思,是不信朕的驭臣之术无有成效,还是不信他的心中之思出自于真!她微抬眼,还不待开口。他忽然贴过来,唇快抵上她的鼻尖:“你跟我下盘棋。”
“现在?”绯心一怔,一时脑子有些昏。
“对,现在。下一盘,无子棋!”他说着,吻上她的鼻尖,“此时说什么也没用,唯得一赌而定输赢。看是你有奇招能定我的心,还是我终能让你,心服口服!”
她昏而无语,他借势向她的唇而去:“还要。”他咕哝着两个字,舌尖开始纠缠她。她被他压得窒息,微皱着眉低语:“头疼。”
他笑,换气的间歇摸她的脸:“你招出得不慢哪。”她身体滚烫的,眼睛雾蒙蒙:“真的头疼,鼻子也疼。”
“你不是骗我吧?”他看着她的表情,一时伸手摁在她的额上,盯着她的鼻子看。
“不是,真的疼。”她重复,她真的是有些头疼,只不过是稍微地夸张了一点点而已。
宫中的生活何其无聊,不斗岂不是错负光阴?况且这对手,还是他!
八月初十,绯心用罢了早膳,然后往太后那里请了安。领皇上口谕,准怀贵妃乐正绯心前往安城西交巷乐正府探看,这回不叫归省,只是临视。
因锦泰朝例,妃嫔便是特准归家省亲,也需要另盖园府以备接驾,避免府上人丁混杂,有失国体。而且如今绯心已经至了淮安城南的南安园,其实等于就是归省了。新封的锦乡侯领淮安司马乐正寞也特许入园觐见,但因皇上是七月底的时候赐宴亲贵,当时乐正寞以侯爵之位得以入席亲贵一列。不过那日绯心因着身体不好,也没机会得见。
云曦当时想着另找日子让她让自行赐宴一回,但后又一想,这都到了家门口了,还不如索性就让她回去,闭起门来一家团圆一天也自在,总比这入园来好。
太后当时一听云曦想放绯心回娘家去住一宿,觉得这事实不合礼数。那一家子男男女女的兄弟子侄又多,地方也小,到时传出去不像话。但她是个过来人,如今眼见这两位打得火热,云曦眼中含情便是当着人前也不愿意再遮掩,她又岂会在这会扫他的兴?索性他说什么是什么,也不再过问。
因初十以后,园里基本上要开始为中秋准备,整个淮安现在有如京城,放眼过去亲贵大员比比皆是。而中秋之后,十七开始云曦就要斋戒,不沾荤腥不近女色,然后就要起大驾往瞿峡去祭江河。
而从初一开始,绯心已经渐渐理事,一来不想惹人闲话,再则是临了节庆,两府随行人员不断开始准备一些过节的东西,安排一些场面。这种杂事太后不愿意理,绯心病的时候太后勉强照管了几日,如今也不好一再烦着她。加上太后也许了她回家里去,绯心心里买这个情,就早早地去理事,让太后自在。所以绯心的行程也排得特别满,一直排到初十才得闲。
因这次是皇上特别恩准,所以绯心也不想太过张扬引得外头臣工亲贵诸多非议。她不设仪驾,午间的时候,只是领了常福,绣灵等一共四五个平时常用的奴才,乘一驾青篷小车,由庞信的属下郭重安并她的兄弟乐正瑛护着,打侧门出了往家里去。
初六的时候家里已经接了口谕,便忙着收拾宅院接贵妃的驾:把一些小厮全遣到两边外头住去,只留几个老实体面的在家里;将正堂一早清理了,去了不必要的装饰摆器,只设大座,撤了所有客座,将两边侧厅全部改成贵妃的临时更衣室:连着正堂外廊一直到贵妃出阁前的厢楼,这整个一条道全部拦上围,清出道来,遣走所有男仆只留女仆,地上全部铺上毯。这一整趟收拾完妥,初十全家起个大早,按男女分列,全都立在家门口候着。
因着七月的时候乐正寞加了爵,按制侯爵府的规制要比现在这地方大许多,所以乐正寞让家里人东西双向量出约有两里的路,准备商量着买宅地扩府。乐正家住的这一带基本都是官僚地主,多有空宅。其实他加爵之后,当地已经有地主要送宅地给他。不过他嫌搬动耗废,加上不想这会子搞的大动静,引得皇上觉得他们家张狂放肆。
但体面还是要有的,所以索性在自家外沿扩。如今乐正家今时不同往日,彻底脱了商籍进入亲贵之列。乐正宾如今也不需各地找地方盖茶园,一早得知兄弟封了爵,日后定是直接往锦乡挪就是了,所以宅地的交易也很顺利,只等皇上返京,便择吉破土动工。
绯心这一趟路上已经提前让先锋营清了道,所以走得很顺。她心里是极为激动的,四年没回来了,淮安城变没变样她是不太知道的。但一直心里记挂着家里,想着这四年,没少劳父亲往来奔波。他也是个小五十的人了,年轻的时候为了家里的买卖就常年在外。如今又因着家声不时奔走,领着这一大家子,着实是不容易的。而且她也很记挂两个母亲,正母和她的生母。在家的时候,正母对她视如己出,一直对她栽培有嘉。生母自是不用说,如今终是能见上一面。况且经此一去,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所以越是近了,眼里都不由得泛泪花。
一时听着车停,她强忍着没动,听着外头正是父亲的声音,说了些官上的话。她听着外头常福喊一声:“起。”车接着慢慢走,门槛已经拆了,直接进了院子。因窗蒙得严,她一时也瞧不见,但这眼泪却落下来了。绣灵明白她的心思,一时小声劝着:“娘娘,大喜的日子,莫难过才是。”
此时常福慢打车帘,绯心眼前外头隔着两马的距离,父亲领着二叔三叔,长兄二兄三兄及幼弟,连带二、三叔的子侄都跪在地上,口呼恭请贵妃玉福金安。父亲头戴纱笼燕翅帽,身着青绣紫围袍,腰系靛青扎玉板,这正是乡侯的爵制袍服。离得远,加上绯心热泪盈眶,一时也瞧不清,隐隐见父亲纱帽下一片花白,再是忍不住泪直掉。
一时常福一甩拂尘,喊:“免”,众人起来躬身退于两边而立。小车继续慢行,直至正堂口,然后绯心慢慢下车。后进堂升座,她此时是第一次被这种规矩弄得有些心烦意乱,但少不得忍着。父亲最是重视这些的,她一直都明白。
她坐下后,这里两侧女眷近前来跪。因父亲等一众叔侄虽都是至亲,但大多无职且都碍于男女之别,所以只在外院跪请,一应女眷便可以进堂来拜。绯心眼见正母领着母亲并两个婶母正妆敛容,低垂眼眸。绯心眼见母亲的装饰服款都与正母一般,后头是两个婶母,再后是她的五妹以及几个堂妹。众人半点不敢抬眼,忙着都跪在地上。
绯心的两个姐姐并她的四妹妹都已经出嫁,如今只有五妹还未出阁,二、三叔家的也是几个年纪小的妹妹。这一时又拜一起,绯心便起身往侧屋去换衣服。她今天虽然不张扬没设仪,但穿的却是贵妃出行的行服,红围金绣百雀飞莺服,宽袖大摆,梳八宝翔凤髻,两侧是六展开屏钗,足踏绣翔燕凌空缀大珠的绣鞋,辅以艳妆勾勒,整个人极为奢艳。行服虽然不如吉服华丽,妆容配饰也稍减一些,袖子不是那种垂地的超宽袖,下摆也不会拖得极长。但往这堂屋里一坐,也如一只金凤般,更让底下的家眷半点不敢看。
一时入了侧厢,绯心换了宫里常服,也是红围满金绣的华丽,头上也换了饰,但也是飞凤髻,只是下了屏钗,换上一个抠心大牡丹贴花。换了常妆,面上素淡了几分,依旧描了金粉绘,额间点金立珠。此时她便不再往正堂去,扶着绣灵往后头去。南方都设天井,基本都是楼多,前头堂过去,过了天井,便是一幢小楼。绯心对这里熟悉得很,一草一木,犹忆当初。她心潮起伏不定。这小楼是个驻景楼,南方宅院花园小巧,此楼立于当中,满园风光尽览无遗。此时一层已经全清,设了屏帘挂,整个将一层挡成两半,内设大座,外头空无一物。
她升了座后,可算是能开口了,马上传家里女眷觐见。如今入了内堂,便不必再拘礼,一时几位女人进来,绯心便再是忍不住,一下站起身来,不待她们跪便先要跪下去,口里称着:“两位母亲受女儿一拜。”
众人皆吓得忙一边搀住一边跪倒,口里颤抖着:“使不得,使不得!”这边绣灵忙搀住,轻声道:“娘娘,起吧。如今归家一叙,该多欢喜才是。”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向着打头的两个女人,“两位夫人请起。”
绯心看着大娘并生母,一时泪眼迷蒙。大娘如今也有了白发,添了皱纹,母亲也是。两人皆是南方纤巧女子,五官本自绢秀,眼瞅精致生活犹也难保岁月催促,更因她入宫在京令她们时时加倍小心,凭添许多的牵惦,更是觉得难过,眼泪也止不住。娘几个眼见她端雅贵气,没了当年的怯涩,更添了无数风采,眉眼自是玲珑依旧,肌肤更加晶莹粉琢。更因此时她得皇恩浩荡,为家里带来无限荣光,直令乐正一门入达亲贵,无不又是激动又是切念。执手相看,泪眼凝噎,绵绵思意,许多温言,让绯心的心里满溢而出,实是快慰至极又思悲无限。
此番得归,当然是欢欣无数,绵情许多。温言软语满叙思念自是不用多提,一家团聚其乐无边更不消多说。而且自家宅院,当然比旁处要自在得多,所以绯心今天神采飞扬,格外欢喜,连酒也多饮了几杯。
至了亥时,家里小园子里这才撤了酒席。家中女仆打灯引路,绯心没乘小轿,由绣灵几个簇拥着回了自己出阁前所住的小楼。
这里离小园不远,两层的白墙漆顶小楼,自带一个小小天井,一层两侧配抄手细廊,后头一排是相应的一些供给用的房舍。一层是堂,四根漆红柱,并八展大折门,里面围着山水雕花屏围子,围后是一个旋转向上的楼梯。这里设后门,直接通后院。
楼梯极窄,两人根本并行不开。绣灵怕绯心刚才吃了酒脚底下不稳,便让常福先上去,然后一前一后地护着她走。木梯年久,一踏吱吱地响,直至上了楼,眼前一排长廊,这里的楼都是平展板状,一道廊道直通左右。一侧全是窗,对着园子。另一侧设房间,居中为厅阁,两侧一间是睡房,一间为起居室,起居室一侧连着浴室。再两侧就是两个小角间,除了两个角间无门,把着角落的,其他三间一应打通,以圆雕围垂帘相隔。
这里除了日常所用的器物,一应古玩全无,也无任何琴瑟之类的怡雅之品,所用毯帐屏挂也都是素色无花的,墙上挂的图也都并非名家里手的作品。这里自打绯心出阁以后,没有动过任何器具,一切保持原样封存,只是平时有来打扫。可见绯心于闺中之时,也至极地低调简朴。
绯心的心情很好,虽至夜深也无睡意,换了衣裳,饮了盏茶之后,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屋后院里种过一株桂花树。如今八月桂花飘香,整间乐正府都桂香浮动,让她不由得起了性,想往屋后去瞧。
她下了梯,转过堂去,后头此时已经没人。她如今所用的无非是绣灵等人,自然由他们住在这里周围,前廊两侧配有下房,所以小院也清静得很。后面自带一口井,边上开个小花圃,种满了花草,绯心一眼便看到那株小苗,四年的工夫,也长粗高了好些。
“一般得五六年才得开花。”绯心瞅着树冠,轻轻地说着。地上也摆了好些盆栽桂花,有几盆金花点点,浓芬四溢,一时又笑着说,“回来咱们也怡情雅性一回,酿一坛子桂花酒来,辅蟹好得很。”
她是跟绣灵说话,却听不着半点回应,正惊异间,忽然觉得身后小风一阵。她吓了一跳,还不待回头,一只手已经打后头绕过来,一下连嘴带脸给她捂了去,紧着便贴到一个胸膛上!她霎时疯魔,整个后脑全麻了,身子发僵,等她本能想要挣扎的时候,一个声音传来:“别怕,是我。”
绯心整个人都麻了,狂怕之后浑身都软瘫,待得对方松了手,她哆嗦着嘴唇,半天才回头,半抬着眼,再是施不动礼去:“皇,皇吓,吓死我了。”
她一时吓坏了,脸都是惨白的,言语也忘了讲究,手掩着胸口。眼见云曦一身靛蓝的袍子,打着银绣暗纹,头发高束,结成大粗辫子,发尾压了一颗明珠缀角。纵无龙纹,这身衣服也太扎眼。绯心见他略挑着一边的眉毛,唇边扬着似笑非笑的弧度。她极度的恐惧一去,直觉后背爬了一身的冷汗,加上他又带着恶作剧得手的坏样儿,让她竟一时脱口而出:“怎么好这样吓人的?还当是强盗!”她话一出口,立时有些反省,忙着掩口不语,眸子滚圆的,一副惊魂未定,又添了几分尴尬的样儿。
云曦好笑地看着她,伸手将她搂在怀里打趣:“如今满城都是官兵,强盗这会来也忒不长眼了。谁让你反应迟钝,对着一棵树苗发傻。”
“皇上何时来的?怎么的没人递话?”绯心被他一拽,这才想起来。一时四下瞅着,竟看不见一个人,一脸地诧异。
“爬墙进来的。”他笑得更轻狂了,绯心抬眼看他,一时不知该回什么好。呃爬墙她实在想象不出当时他那副尊形是什么样。绯心家左右都有一些配济用的宅屋,这大院墙也高得很,更何况还一宅子的人。绯心不知道他是怎么避开的,想必庞信跟着过来了。但他居然还能摸到这里来,就算领着庞信,这也有点太
云曦瞅着她一脸狐疑的样子,笑笑,也不在乎坦白:“我有地图。”一句话把她的惑解了,但更是让她无语了。合着他一早憋着爬墙呢!这要一个不留神让人瞧见传出去,不得笑掉大牙啊?
“路上的时候,你道戏里演的都是诳人打趣的假事儿。如今我亲自演练了一把,嗯,是作不得真!”他点点手,伸手抚着下巴道。
“这话怎么讲?”绯心一听又听住了,加上这场景诡异,让她连接驾那一套的伺候工夫全忘光光。
“上回听梅花赋言传,戏里唱,李家有女年十五,倚坐画楼雀雕台。银裘更胜雪,娇颜似梅开。犹闻更起三声半,叹,为何萧郎还不来?”云曦怪腔走调地拿捏,听得绯心一脸通红,似是酒意更醺。
“先不说那萧天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说他是个练武出身的。我也实是想不出,他该如何飞檐走壁,一直扎到这么深的后院小楼里来!”他说着忍不住笑起来,看绯心都快冒烟了,突然凝了眸子勾过她的颈,“今儿回来了可好?如此也算安了心了吧?家里都备了什么给你消遣?”
绯心听了抬头看他,这一串的问话让她心里生温,轻轻点了点头道:“谢皇上关怀,如此见家人甚好,臣妾也心安了。也没什么,找了一帮小戏随便看了几出。不过是一家子说了说话。”一时又说,“皇上既然来了,不如上去歇歇。臣妾给皇上奉茶!”她扫一眼外头,“您把绣灵打发了?那庞信可在外头?”
“庞信没进来,郭重安是我的内应。”他又笑,“我让绣灵领着你那几个奴才出去逛逛,这早晚了,估计也没人过来叨你了吧?”
绯心听了便没再说什么,微福了身道:“那请皇上楼上坐吧?”
“上去?合适吗?”云曦显然是逗闷子上了瘾。绯心脸一阵红一阵青的,喉间咕哝了两声,终是以大利为先,咬了咬牙,一伸手拉住他的袖子:“皇上纵是想打趣也先上来,一会让巡夜的瞅见了,折腾起一宅子的人,到时皇上再想找自在可没有了!”既然他摸黑进来,不就是想图个新鲜乐趣吗?再这么大咧咧地站在这里神侃让人发现了,到时除了看磕头可没别的景可瞧了。这话自是说到云曦心坎里,一时反手握住她:“还是娘子善解人意,走吧。”
上楼的时候,云曦可算是吃了一惊,这么窄的楼梯他还是头一回见到。一个女人稍胖些估计都费点劲,男人基本上要侧着点才能上下。
“这梯子又陡又窄,你当真以前住这里?”云曦一边瞧着她在前头引路,飘飘忽忽的却很是轻灵,跟只大蝶一样的,让他的心也跟着有点浮浮飘飘起来。
“是啊。”绯心引着他上来,“臣妾八岁便单搬过来,住了八年。”
“你平时都不怎么下去吧?”他上来以后回身瞅了一眼,真的挺陡的,不留神一头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也是要上下的,每日要向长辈问安。”绯心轻声应着,一侧的折窗此时都开着,满园的景色也很是宜人,越过院墙正对着一个荷塘,此时满满当当覆满了荷叶。
云曦站在她身侧看着外头,她的话他听明白了,她每日除了问安就整天在这楼上待着。八年,八岁前估计是跟生母一道住,也是差不多。坐牢一样,有什么好奇心也磨灭了。
他瞅了一眼景,便回身推开一道门,这是她以前的起居室,沿廊窗摆着一溜长桌,有纸笔,边上还放着刺绣的半成品,长长地嵌着崩子,有一个绣架。这些东西摆在这里,浑没有光阴荏苒的感觉,犹如前一刻,她还在这里摆弄针线。
“这个是臣妾离家上京前绣的,本想赶出来,但后来行程紧迫实是没来得及。想不到他们还留着。”绯心看云曦瞅着发呆,伸手抚着绣面说。
云曦看了一会,突然指着她说:“哦——你又骗我!”
绯心有点傻眼,也不知他这一出又从哪来,呆呆地看着他:“臣妾何曾骗皇上了?”
“上回我问你,你里头的裹衫怎么这么素?你怎么回的,你说你不擅长绣禽鸟。你看你这绣的是什么?”云曦说着指着那面子,上头赫然就是燕戏牡丹图,栩栩如生。
绯心脸一下涨得紫红,他连什么裹衫都出来了,但也的确是想起那一回事,一时脑筋一转,脱口道:“臣妾哪里就诳人了?臣妾当时回的皇上,是臣妾的宫人不擅长绣。”
“你绕吧就!”他伸手把她揪过来一通乱揉,弄得她头上的钗乱摇不休。她一边挣一边低语着:“如今臣妾手艺退了不少,不擅长也的确是真,哎皇上喝茶吧?臣”
云曦只觉她身上淡淡泛香,肌肤因着烛光越发莹透,加上头发散开,面染桃红,引得他心中情动。他手臂一收,将她勒得双脚离地:“晚了,安置吧?”
绯心被他闹得一阵气喘吁吁,一听这话呆了,轻声说:“皇上要在这里安置?”
云曦的脸微微抽搐了一下,盯着她的表情:“什么?请我上来喝杯茶就让我走是吗?”
绯心瞅他眼神不对,小声说:“晚上人少,也方便,方便出去嘛”最后的几个字她几乎就是在喉咙里发的。
“我能进来就能出去,不用你管。我就睡在这里!”他说着,手也不松她,赌气就往卧室走。但实对这里格局不熟悉,一时还走错了,一进去发现是个浴室。突然一见这浴室的地板有点意思,大澡盆下头的那块地有四方缝,似是活的。一想也是,这里楼梯窄得很,送水如果不用这种方法,估计得跌死几口子。
绯心让他勒着,眼见他走错了,怕他又生气,小声说:“皇上,后头过了厅是卧室。”云曦松手把她放下来,顺手连钗都给她摘了:“这才是嘛,哪有来了就轰人的。真够可气的!”
至了卧室,云曦这才喝上第一口茶。茶是之前绣灵准备的,此时都有点凉了,但也没法叫人,只能先凑合。但淮安水质好,很甘冽,加上绯心家的茶好得很,反正现在天也热,云曦此时饮倒正觉得合适。饮过茶,绯心这边正帮他更衣,才解了几个扣子,突然听得一阵楼梯响,接着便听到大娘和母亲的声音。绯心吓了一跳,看着云曦的脸,突然扯着他就在屋里乱转。云曦被她拉转得直晕,一时摁住她低声说:“怕什么?你出去打发她们就是了。”
“都是通的,你坐这里不行。”绯心急头白脸的,什么敬语之类的也忘记了。窗子都是开的,听着那脚步越发近,她心里恨不得把云曦团成一团塞被窝里去。突然眼见贴着床头有一面墙的柜子,她眼一亮,拉着他就往柜那里去:“藏里面,藏里面。”
“不,不用这样吧”云曦只觉得好笑,眼见她一副真跟偷男人要让人逮住的样子,觉得极是有趣。所以由着她连拉带拽着往柜子那去,那里也是一溜通的,嵌在墙上,下面平平地叠着几层替换用的被褥,上面悬了一根杆子,搭着薄毯和一些睡褛。
她拉开一扇门,也不管他愿意不愿意,直接就往里推,刚要回身去应付家人,突然腰一紧,让他径自给拖进去。绯心愣呆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把柜门从里面带上了,只透了一道细缝。他悄声说:“你出去打发不知要跟她们说多久,不如也躲了算了。”他的唇贴着她的耳垂,气息浮来荡去,让她有点泛酥。他自身后搂着她,曲身站不直很难受,索性侧身贴着柜沿便坐下了。
绯心此时已经让他拖进去,也没有办法,听着脚步声已经极近,一时是大娘的声音:“娘娘,可歇了?”她的声音不大,但这里安静得很,所以绯心听得很清楚。大娘听不到绯心的回应,又说:“妹妹,咱们还是回去吧?老爷知道了又不高兴了。说咱们不讲个礼仪规矩,乱闯贵妃的寝室。”
“老爷早歇下了,没事,要不明天姐姐也没个机会跟三丫头”母亲的话刚说一半,已经让大娘打断:“还三丫头呢,这让老爷听到,又是一顿骂。”大娘的声音细扬些,但透着点笑意:“也不知道她们主仆哪里逛去了,园里明明没有啊?”
“是呢。不如厅里等等?依我看,怎么也得把这事跟娘娘商量一下。我看凌儿不错,她姐姐一直也喜欢,带了去也是个依傍嘛!”母亲说着,便又听到脚步,似是往中厅去了。
“别,还是在这候着算了。”大娘到底有点拘着,一时叹气,“虽说家里姐妹好几个,但也就你真心跟我好的。贵妃是咱家的荣耀,也亏你是她亲娘,要不赶上哪个,还哪有我站脚的地方?”
云曦和绯心两人挤在柜里听着,一时提到绯心云曦直笑:“以前在家,是不是哪个都见天三丫头长三丫头短的?”他此时温香满怀,这里又挤,绯心让他整个团在怀里。他还不时地偷偷香,弄得绯心越发难耐起来,听着她们竟是要在外头候着,心里也急,顾不得回应他的调侃,轻轻说:“现在怎么办?你刚把绣灵也打发了,现在没人管我们了。怎么出去呀?”
“出去干什么?这里好得很。”云曦咕哝着,在她颈上耳畔厮磨,手也开始循着腰往她衣服里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