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小腿掉块肉,歹徒用刀划的,就这么大块吧。”梁吟秋往小了比划完,尽量秉持轻描淡写一带而过,继续道:
“从边境运回来的时候,那面天热化脓了,所以治疗麻烦。那不是腿嘛,上厕所干什么都不方便,那面伤员再多,我就去昆明照顾他了。
您可别跟毕月说漏嘴了,她嘴上说没事儿,那孩子心思重,一旦上火,咱家俩孩子就没有奶吃了。啊?”
到底在听完后,楚老太太一屁股重新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头。吓的她缓了好一会儿。
不过在她的观念中,不是枪打的,刀还没往她孙子脑袋、心脏上扎,应该能治好。
要知道她大儿子当年子弹打肚子上,流了那么多血,也挺过来了。
所以说,将军娘还算性格坚韧。
老太太缓她的情绪,梁吟秋给重新倒了杯水,药瓶摆茶几上预备着,又给单位打电话,打完撩下就听到女儿在跟老刘对话这一个月怎么过的。
她也加入进去,一起问了起来。卧室门露个门缝,梁吟秋站在门口,时不时唠嗑时还不忘回头瞅眼她孙子孙女。
老刘一脸为难道:“就让我做饭,烧炉子。也不让我干别的,洗尿布都看着我,怕我没烫二遍,总感觉怕我糊弄似的,插不上手。”
楚亦清表情很难看:“刘婶儿,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没注意,哪次漏了才让人不放心啊?”
刘婶儿一脸冤枉的看老太太。
没招了,还是老太太帮着小声解释道:
“不赖老刘。咱家小锋整个本子留给他丈母娘,让照着做,那老多条了。
唉,说白了,就是月丫头她娘谁都信不着。
再一个没用惯人。她自个儿都说,有张嘴支使老刘的功夫,自个儿就手干完了。
尤其是月丫头的事儿,啥都管,管的可宽了。我瞅着都累得慌。
笨寻思吧,人家毕家就是拿孩子当眼珠子呗,很怕闺女作病。
再说咱家小锋媳妇。怀孕八个多月,腿肿那样还嗖嗖走呢,天天这事儿那事儿忙惯了,才二十岁,她能呆住吗?
给关到里面,她娘啥啥也不让她干。
那娘俩啊,拌了好些回嘴,哎呀天儿啊,我都跟着上火多少场。”
梁吟秋上下扫眼婆婆,又回身看眼孙子们,心想:婆婆好像胖了一圈儿。
老刘低头不吭声,也寻思话了:我咋没瞧出您老上火呢。那毕月的汤汤水水,你让我回锅加盐做了多少回,跟着人家孕妇一起吃红糖。可真是没人限制你吃糖了。上人老毕家吃吃喝喝的。
楚亦清扒个桔子瓣扔嘴里,哼了一声道:“不吵架的那能是毕月嘛。”
“你做月子消停。”老太太立刻不爱听了,毕月好孬的,嫁进门了,生了俩姓楚的第四代,还有一个带把的,那就是楚家人。轮得着嫁出去姓王的讲究?揭短,必须揭短儿:
“你那阵儿,跟你妈,跟你婆婆,你轻了干架啦?那家伙给你二大姑姐都干出家门啦。那还不是老刘这种是亲戚呢,人家白伺候你,你叮咣的,领情啦?”
“奶奶!”
“奶啥啊?你可抵不上月丫头。对了,王建安给你揉奶,你那厉害的,一脚给人射出去了,踢的一个大老爷们一屁股坐我脚边儿。”
楚亦清坐不住也吃不进去桔子了:“都哪年的事儿啦?哪有你这么唠嗑的?”
楚老太太撇撇嘴,谁跟你唠嗑啊?
……
今天才怪呢,每天这个时候能睡三四个小时的小家伙们,两个多小时就睁眼了。
而他们妈妈此刻给他们外婆已经扔在理发店了。
毕月那真是争分夺秒啊,甩上车门都没上锁,进理发店就对人说:“找俩小师傅一起弄。染发烫发,给我娘烫一小弯,你别整那爆炸发型,有画报没?对,就弄这个。”
刘雅芳一把按住:“不行。染染得了,赶紧回去。”
“醒不了。俩师傅弄,快。在这等我,逛完接你。”
玻璃门晃悠两下。
“毕月,商场里也不行摘帽子,给我掐着时间!”
哪还有人影啊?坐屋里的刘雅芳都能看见她闺女那灰车嗖的就没影子了,气的她边弄头发边跟女老板嘟囔:
“现在这年轻人啊,你说孩子哭了可怎么整……”
“哇!”小溪哭了,哭的很急。她姑姑慌了。
小龙人倒是没睁眼就哇哇开哭。他先是左右摇头,像是在找妈妈,随后就一副很焦虑的状态。
再坚强的男宝宝,人家也是才满月嘛:“哇!”
瞬间,楚家乱套了。
无论是谁,嘴边的埋怨话都是:“这毕月还不回来呢!”
哄啊,哄的一身汗。最后灵机一动,奶奶抱着小龙人,姑姑抱着小溪,俩人抱着孩子们楼上楼下旅游。
慢慢的,小溪会瞪眼瞅楚亦清。
小龙人觉得,哇塞,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宝宝们大开眼界。这家大啊,这家好。
他们的奶奶和姑姑都像是跟正常孩子对话似的,挨个屋里蹿,挨个告诉,这是什么,那是什么,干什么用的。
到了录音机那,楚亦清先给音量拧小了,还给打开了,实际操作一下给侄女看:“小溪啊,听,有声,是不是有声?你听没听见?”
小溪笑了。楚亦清心软的一塌糊涂,在侄女的笑容面前甘拜下风。
等三层小楼旅游完了,梁吟秋将小龙人重新放在大床上,她其实也不放心,此刻也有点儿明白了,进孩子们嘴里的东西,她想自己弄,不想用老刘。去给孩子们弄水去了。
就这一会儿啊,楚亦清那偏心眼随老太太一样一样的,只是偏心对象不同。
她侧躺在侄女旁边塞手指逗着玩,嘴里嘟嘟囔囔的说着话。
乖巧的女宝宝只是笑,很开心的样子。
可男宝宝却像是听懂了,嗷嗷叫着回应。
楚亦清继续跟小溪聊,小龙人又回应了几句后,好像也看出眉眼高低了,姑姑没理他,马上发出“呜呜”的声,很伤心。
老太太进卧室了,又找楚亦清茬:“你干啥呢,搭理那个,咋不理俺小龙呢?你瞅瞅哭了吧?哎呦,我的心肝啊,祖奶奶跟你玩哈。”
“啊?”楚亦清坐起身。
“啊啥。我可没冤枉你。
人家咱家小龙人憨厚着呢,这小子一般不呜呜,除非拉了尿了不得劲儿了,等着他姐喝奶,嘴急都不哭。
但有一点,他要跟你说话,得面对面瞅他亲切交谈。
态度要积极,要给笑脸,要不然他就呜呜。这是他妈总结的。”
楚亦清笑的直拍巴掌,太好玩了,斥道:“事儿多,随他妈!”
楚老太太给小龙人哄好了,塞了小手指让曾孙握着:
“好车费油,好马费草,好孩子都是费心教出来的,到哪个年月都是这个道理。跟俺们小龙唠嗑啊,更不行唬弄。”
老太太却忘了总结另一点,因为她艰苦朴素惯了:好女人费钱。
“好看吗?”毕月在试高跟鞋。
梁笑笑两手拎满兜子,点头:“好看。可咱都买两双了。”
毕月看了看鞋跟儿,头都没抬对售货员道:“包上吧。”
梁笑笑抢过袋子,这个她记得,月月不能拎重物,特意出门问奶奶了。
想挎住毕月胳膊,一看看两手满了,等再一抬头,毕月已经站在又一个柜台指着背带裤问呢。
“月月,咱都送车上一趟了,还买啊?要买多少啊?再说你不是要减肥吗?买这么多以后穿不了白花钱了。”
一米七身高,近一百四体重的毕月,自有她一套歪理:
“当然买。
怎么的?照你那么说,我们这种胖子都得光着等减肥成功再买啊?
我倒觉得,瘦时不需要败家,弄件地摊货挂身上改装改装就是时髦,那叫天生丽质。
可我这种体型……”
毕月低头瞅了瞅自己的腰:“哼,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打扮,越要买贵的,胖也要当个漂亮的胖子。我身材没有了,我还不得花钱买高兴啊?”
梁笑笑投降,不停点头,还咂摸咂摸觉得挺有道理:“好好好。那买吧,给我车钥匙再送车上一趟。”
毕月给她爹、她俩弟弟买羊毛衫牛仔裤,给她小叔毕铁林买了一件羊绒短款男士大衣,这个得邮走的。
又给她娘买了块梅花牌手表,买了件宝石蓝色大衣。
买这大衣时,梁笑笑参考意见是:“那棕色的好。这蓝色太跳了,年龄过了吧?”
毕月却摇头道:“不行。我给我娘去年买件驼色大衣,她就说那颜色不亮堂。你不懂,我婆婆那种的,给买这些颜色行。人家一直什么年龄穿什么颜色,没亏着过。
我娘呢?估摸深色穿的早够够的了,就是不好意思穿红,要不然她应该最喜欢红色。
你看给你买大衣、给我做棉袄就能看出来。买新鲜的,咱是买个让她心里得劲儿,不遗憾,啥色都穿穿。”
毕月给自个儿买裤子时,也给梁笑笑买了条背带裤,她羡慕啊,那瘦点儿穿上是背带裤,她这体型穿上就得还像孕妇,唉。
频频看手表,在最后要出商场时,毕月站住脚,想了想:
唉,冲楚亦锋,再说也冲钱啊。她生孩子接的礼钱,那好多都是冲楚家随礼的,婆婆点都没点,转手都塞她包里了。
她今天又去那挪窝,买一大堆拎屋里去,到时候人家楚家人巴巴瞧着是不是不好看?
“走,笑笑。”
梁笑笑快哭了:“啊?还买啊?”
毕月给梁吟秋买了件棕色系领结的衬衣,给楚老太太买了一套保暖线衣线裤。等着包装的时候,扒拉扒拉柜台上盒子里的袜子,她瞧着挺好。
粉的蓝的上面还有小动物图案,对售货员道:
“给我这几个颜色来十双。”
这样每天一双让奶奶穿上,过几天她俩宝能明白了,先辨认祖奶奶的袜子图案。
灰色的轿车一个甩尾停在了烟酒行门外。
站在落地窗前的毕父表情慌了:这刚去婆家就干起来啦?咋来这了?
等刘雅芳顶着一脑袋确黑的小弯儿发型,将一堆袋子堆在毕铁刚脚边时,毕铁刚指着他媳妇脑袋,半张着嘴。
刘雅芳轻咳了一声,一语双关:“拎家爱穿穿吧,这都你闺女干的。多能作妖。那个兜子,给铁林邮去。”
毕月撩车窗:“娘快点儿!”
刘雅芳带小跑上车。
看看脚边这些东西,望着车影,毕铁刚哑然失笑。
三个小时准时归来的毕月,进屋先洗手,洗完了,她是一脸未尽兴的笑容冲进卧室,见到儿子闺女,立刻后悔了。
小龙人很少发出呜呜声,发出哭声也没有眼泪,可等毕月抱起来他那一瞬,眼泪出来了。
毕月眼圈儿当即红了:“乖,妈妈再不乱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