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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过年的,你有……”刘雅芳习惯性想说你有病啊,又及时咽了下去,跟她闺女瞪大眼对视几秒投降:“知道了,睡醒就作妖。不是吃就是支使我。”
毕月不是故意的,她实际上心里发闷,笑也挡不住动不动鼻子发酸,睡醒一觉感情太充沛了,她想洗头清醒清醒,有点儿事儿干。
楚亦锋,奶奶那么大岁数都从海南折腾回来了,你到底去哪了?
昆明医院某病房,昏迷不醒的楚亦锋忽然睁眼。
他先是眼里毫无温度的看着棚顶,听到旁边病床家属在说话,也像是反应不过来人家说的是什么。
脑海里全是爆炸,在泥水里跟歹徒搏命,还有一个过肩摔后按服住,死死的将对方的脑袋按进泥土里,而对方冲他的腿上去就是一刀的画面。
直到听到有人说:“吃几个饺子,啊?过年了。”
楚亦锋僵着脖子看过去,看到那名家属正在给病床上的人喂饺子。
月月?他媳妇,过年了?
护士恰巧推门进来,惊讶道:“呀,首长你醒了?我这就喊医生。”
粗粝的嗓音,楚亦锋刚发出一个音儿,他就赶紧艰难的咽了咽吐沫:“我要下床,给我准备轮椅。”
“首长,不行的。你现在腿部情况……”
“我要下地!”楚亦锋将手上的针拽掉,腾的坐起,腿部传来的痛感疼的他一皱眉。
再抬头时,发现护士被吓住了,另外两个病床的人也都看他,他才闭了下眼深呼吸道:
“让我打个电话,我妻子要生了,我已经很久没跟她联系了。”
护士去找轮椅了,可楚亦锋没一会儿就拄着拐杖,单脚跳出了病房,旁边床的家属想扶他,一路小跑的跟着。
毕家的电话又响了。
毕月一边擦头发,一边接起说道:
“新年好,哪位?”
“媳妇,新年好。看来你还好,没生呢。”
毕月手中的毛巾瞬间掉落:“楚亦锋,你在哪呢?”眼泪噼里啪啦的掉落。
楚亦锋装作轻松的态度,实际额头上布满汗珠儿:
“我还在外面执行任务呢。没事儿,安全,我好着呢,倒是你……”
他忙、她也忙,可他们很相爱,爱的毕月握住电话,千言万语的话都憋在心口,只会哭。
另一头的楚亦锋,也只会压下疼的倒吸气声,哄道:
“别哭。我想你,你看我这不打电话了?预产期快到了,我,我……回不去,对不起了媳妇。”
“没事儿没事儿……”
刘雅芳端着一盖帘饺子站在客厅中间,嘴里说着:“哭啥啊大过年的,啥事儿没有不就行嘛。”自个儿说完却吸了吸鼻子。
毕月忽然对电话那头道:“楚亦锋,我情绪有些不稳定,等明后天再打给我行嘛?我这肚子太大受不住。”
“好。”
一声好过后,电话断线,楚亦锋手中的拐杖再也支不住他,啪嗒一声,连人在拐杖摔在了地上,腿上的白纱布立刻血崩。
他仰头看着医院大厅的钟表。十一点了,毕月一定不是情绪不稳定才要挂电话,而是她要生了。
楚亦锋坐在医院大厅的地上,无助的两手捂着眼睛,泪珠儿浸过指缝。
毕月拎个尿桶进了小叔那屋,她刚才忽然感觉下体流出一股股热热的水,坐那两分钟啊,就像是尿失禁了。
可这?毕月闻了闻,无色无味,这是流羊水?
她心里有些没底了,如果是先出红,她认为还能挺挺,得时候能生,可这不能等了。
心底是慌不择路的,但等毕月打开卧室门,和拿着盖连子的刘雅芳对视时,她倒表情镇定道:
“大成,去开车。娘,拎着我待产包,我好像要生了。”
盖连子上刚包好的饺子,立刻撒了一地。
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毕家客厅,此时空无一人。只电视还在放着春晚,里面唱道: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焰温暖了我的心窝……”
产房里的毕月后怕,到这就给推进来了。
可她顾不上了,给自个儿鼓劲儿,握拳。
她毕月向来遇到没得选择的困境时,硬着头皮也要上。
疼吗?肯定疼。
能忍吗?也肯定是能忍住的。
没侧切没撕裂,顺产的产程都像是标准的教科书,头发湿哒哒的沾在她的脸上,可毕月仍旧咬牙发誓:
“再TM生孩子是孙子!”
军区医院走廊里,杂乱的跑步声啊响彻二楼。
率先跑过来的是楚慈,第二波是梁吟秋,第三波是张静安和楚老太太,老太太脚上还穿着棉拖鞋呢。
第四波是楚亦清和王建安。
毕铁刚看起来还算镇定:“到这就说要生了,推进去了。”
楚老太太喊道:“丫头啊,给奶奶生个胖胖的重孙子。阿弥陀佛,各位神仙保佑,我楚王氏谢谢你们了,到时候给你们磕几个。”
梁吟秋走到发木的刘雅芳身边,握住亲家母的手:“咱月月会平安的。”
刘雅芳含在眼圈儿里的泪,这才掉落:“嗯。”
毕铁林手中拿着缴费票子,你就想吧,刚交完钱,那面产房就传喜讯了。
楚老太太当即哭出声,哭还不忘千番感谢赞道:“厉害人生孩子都厉害,这就对喽!”
一九八七年,兔年。
除夕当晚,十二点零一分,姐姐楚沅溪降生,小名小溪。
十二点零六分,弟弟楚栖梧降生,小名小龙人。
楚亦锋坐在病房里,看着外面的月亮,他喃喃道:
“男孩,凤在梧桐树栖息,在等凰,取名楚栖梧。
女孩儿,木生水,水生龙,龙要托着水,无论是姐姐还是妹妹,男孩儿都要护她一生,取名楚沅溪。”
大年初一,军区医院在第一时间接生龙凤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