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了变压器厂。
她将车大摇大摆的停在工厂大门口,抬腕看了下时间,坐在车里拿起口红补了补妆,随后就双手环胸静等。
工厂里陆续出来好几波下班离开的身影。
有准备充足打雨伞的,有穿着雨衣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的,也有准备不足头上只套个塑料袋的。
干等也不见她想见到的人,不过楚亦清很有耐心,越晚越代表事情成了。
李春兰此时正坐在工厂党委会的各位领导面前,她低着头,眼中噙着泪。
厂长叹息了一声,冲宣布决定的主任点了下头。
“李春兰同志,作为质检员,由于你的失误,咱们工厂未能按照合同要求提供合格的变压器,造成江西欧式陶瓷”四条素窑,在烧纸过程中产品全部报废。”
李春兰顾不上其他了,她不停地捂嘴摇头:“那天不是我的班,是我们二车间张副主任晚上有事儿,我替他值的班。”
工厂主任有些不耐烦:
“那你有没有拿他那份值班费?李春兰,不要以为领导们都不知道你的所作所为。
国家为什么会规定工作时间,明明咱厂九个质检员,你为了挣加班费,白班不算,一星期除了你自个儿该值夜的,还争抢着帮别人加班。
你能不困吗?一个人精力是有限的,能不失误吗?你很让我们失望,你的质检员资格将被吊销。”
李春兰瞪大泪眼。什么?她熬了多长时间考下来的资格证,被吊销?被?
奈何主任还没说完,提起也气的够呛:
“你知道给合同方造成多大的损失?三万六。这个天文损失先不说,那欧式陶瓷跟咱厂合作多长时间了,就因为你的失误,我们不仅要赔偿,要马上派工作人员去江西重新安装,明年的合同要泡汤了。关于损失这块……”
刚刚还在为吊销资格证觉得受不住的李春兰,立刻惊叫的跳起身:“主任,厂长!”瞬间扑向了领导席的桌子前,满眼恳求:
“我是替别人班,吊销证件,在厂里干临时工都行,不能让我赔钱吧?我没有,我家里很困难,我家连吃饭都顾不上了,哪有钱赔啊?再说这也不怨我啊,你们找张主任,我不要值班费了,明明他的事儿,怎么能让我顶包?”
厂长觉得这女人,疯起来一点儿面子都不顾啊。
你丈夫是铁警科长,相貌堂堂,一看就很有本事。比照一般人家条件要好很多,可这女人向来给大家的印象就是很穷。
不仅抢着值夜班挣钱,还跟谁说话都苦穷,弄的挺体面个人家,她快成厂里出名的困难户了。
做人留一线,主要厂长也明白,逼死这女人也拿不出,再一个,或许不仅是质检的原因,还有车间流程出了问题。
“李春兰,虽然你的行为给工厂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但鉴于你……”
李春兰茫然地站在大厅里。
有一个车间听到信儿的,都纷纷等她、跟她说话想劝劝,站她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有些无措,她也视而不见。
她心里只回响着一个声音:
吊销资格证,取消质检员资格。她白学了,去哪个工厂应聘也只能从临时工干起。还有厂子的那句:处理决定开除。
本打算下车会一会李春兰的楚亦清,当看到失魂落魄的李春兰连雨伞都没打,穿件的确良格衬衣,米色裤子,白袜子白凉鞋,没一会儿功夫就被浇个彻底,还拎个布兜。
楚亦清摸了摸鼻子:都什么年代了?怎么感觉时代在变,李春兰却没变,跟七十年代那阵的打扮还一个模样呢。
她瞬间索然无味儿。
觉得自己早知道李春兰这个德行,何必拐个大圈儿。先要了解李春兰爱占小便宜抢值班,又很凑巧,江西欧式陶瓷可和她的药业是邻居。
楚亦清启动车,在快开到李春兰跟前儿时,她忽然踩油门提速。
当急速的轮胎压过一个大水坑,她在倒车镜里看到瞬间被崩的满是泥点子的可怜可恨女人,看到那女人头发湿哒哒狼狈的沾在脸上,她嘴边儿泛起浓浓的笑意。
心里却咬牙汽车地想着:
李春兰,你都不配当我的对手,不配我下车和你说一句。
而压倒你最后一根稻草的永远不是我,而是你的丈夫。
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了解你吗?因为你们动了我的那根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