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从大厦落下来的时候,脸部先着地,摔得稀烂,早看不出本来的面目,也看不出那精致的妆容,唯一能看见的是,黄白的脑浆混着鲜红的血液流了一地。
那样子,即便是看过一眼,都像是在地狱里走一遭。
盛安不想再经历一遍。
在通往供销大厦的必经之路上,有一段是极少有人通过的,盛战泛红的眼眶看着盛安:“没办法了,前面雪太深,我们得自己走去了。”
盛战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见盛安跳下了车,往供销大厦的方向走去。
盛战停好车也追上了盛安。
他们的速度慢了下来,盛安心急如焚,她只想早点到那个地方去,那个宿命之地。
在雪地中尤其难行,特别是几乎将两条腿都淹没的大雪。
盛安在今天下雪时尤其开心,南方能够见到雪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特别是这么大的雪,还是头一次见到。
纷纷扬扬的,像是漫天的鹅毛在飞。
但她此刻却无比希望,如果不下雪就好了,哪怕是个再稀松平常的艳阳天也好。
即便平凡,即便千篇一律,但是,不要下雪就好了。
他们走到供销大厦几乎用了一个小时的时间,平时二十分钟就完成的事情,现在即便用了全力,还是慢了这么多。
供销大厦周边已经站满了人,盛安抬头看,就见大厦顶端那个穿着一身红裙的人,已经素颜了好久的盛妈妈,此刻画上了精致的妆容。
而那条红裙,便是盛妈妈结婚时的嫁衣了,听说何老太太当初在世时,找了全国最好的一个裁缝,花重金缝出来的。
这件嫁衣用金线勾边,裙摆上绣着的是交颈的鸳鸯,大朵的牡丹开在边缘,寓意富贵吉祥百年好合。
百年未过,物是人非。
可是此刻,盛妈妈即将穿着这件嫁衣,死去。
盛安耳中一片嗡鸣,她的双腿在此刻失去了支撑的作用,整个人软倒在了地上,仰头望着那个站在高楼上的女子,痛哭失声:“妈妈。”
盛安的声音很大,可是那女人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样,听不见盛安的声音,只是痴痴地看着一个方向。
盛安知道,那是她曾经住了十几年的地方,那地方现在依然住着她爱的人,以及那个将她所爱之人抢走的人。
他们此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如胶似漆,只羡鸳鸯不羡仙。
盛战在看到盛妈妈的样子时,和盛安相似的脸上一片惨白,就像是病入膏肓的人一样,眼泪在一瞬间布满了他的脸颊,沿着下巴低落在雪地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洞。
他本以为,这一次盛妈妈也和前一次一样,只是出来看一下,等他们兄妹来寻找便会回去。
他向上伸着的手像是想将盛妈妈拉下来,那只骨节分明的手,颤抖的不像话:“妈妈,你快下来啊。”
盛妈妈没搭理盛战,她的嘴一张一合,突然她飘忽的眼光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她的嘴角绽开了一个漂亮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