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王笑得胡子乱颤,笑过了又是恼怒,板起脸来,抬起腿一脚踢在朱二屁股上头,磨着牙地狠骂道:“混小子!先前怎么不跟老子说?”
朱二还没回过神,脚下一个趔趄,这回却没能站稳,扑哧一下摔倒了炕沿上,差点一头撞进卢俊卿怀里,心口登时咯噔一声,手上飞快地扶着炕沿站稳了,背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世子爷见谅,小的一时慌了神……”顿了顿,见卢俊卿不在意地笑了笑,朱二才瞄着西宁王的脸色理直气壮地回道,“爷先前吩咐了小的,先把信给王爷。别的,若是王爷问就说,王爷不问就……”
见西宁王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了下来,朱二咽了口口水,声音也低了下来,脑子突然转过了半个弯儿,忙又添了一句:“习俗!爷说了,这是习俗,都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还是要守着些才好!”天知道他也不知道爷到底说的是什么!
“鬼话!”西宁王一巴掌拍在案几上,那案几上的碟子盘子酒杯酒壶一齐跳了跳,随后叮铃咚隆撞到了一块儿,声音响亮。
朱二的心头也跟着震了震,见西宁王一时没话,硬着头皮将袖子里的信封抽了出来,双手奉给了卢俊卿。“这是爷给世子爷的信,嘱咐小的一定交到世子爷手里。小的回来得及,一时没顾得上……”
卢俊卿面色温和地摆了摆手,接过信封,眼底多了几分极轻的笑意。“你们爷和夫人还说什么了没有?”
西宁王一双眼睛盯着朱二,面色古怪,这回却没骂人了。
朱二心里悬着,嘿嘿干笑了两声,忙往旁边挪了挪,站稳了身子,神色恭敬的答道:“并无其他的话了。”
西宁王极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嫌弃又恼怒地呵道:“出去出去!扰得老子不得清净!”
朱二忙答应着行了礼。飞快地退了出去。顺手又将门掩上了。
“葛三娘是李老道找的人,专门给老二媳妇调养身子的。”见朱二跑得飞快的背影,西宁王哼了一声,从新坐到了炕上,捻着胡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哪儿还有先前的恼怒。
卢俊卿点了点头,神色明了。将手里的信极快地拆开浏览了一遍,越看脸色越古怪。最后将信纸规规矩矩地折起来放在了案几上,并没有直接递给西宁王。
西宁王觑着卢俊卿的脸色,眼皮跳了跳。随即抿着酒。十分惬意地往后靠在了墙上,语气兴奋中隐了几分得意:“怎么。那兔崽子说了不该说的?”
“不是,”卢俊卿极其坦然地否定了,顿了顿,又摇着头笑了起来,“这信,前半部分是二弟的口气,后半部分……”
卢俊卿边说边摇头。脸上带着些无可奈何,眼底却有笑意流动,这笑意底处又有些怅然和感慨。也没再多说,只将那折好的信纸递给了西宁王。
西宁王挑了挑眉,接过信纸饶有兴致地扫了两眼。这一看,眉头一竖,又是一巴掌拍在了炕上,咬着牙气恨道:“老子就知道这兔崽子不让老子清净!他还敢瞄着元江,老子……”话没说完。又是啪的一声,炕上的案几跟着颤了颤,几上的酒杯倒了下来,顺着案几砰地一声掉落到地上,眨眼间便碎成了瓷片。
卢俊卿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摇着头笑道:“二弟这话也没说错。他性子本就如此,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谋算。元江一带僵持了大半年,草原八部人心不齐,尉迟敬德又被北燕朝廷文官牵制着,这会儿的确是好时候。”
话到此处,卢俊卿脸上多了几分笑意,目光温和中透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我倒赞同后头这话。二弟若是非得回来,京城这头得稳住朝廷。北边元江一带,先未雨绸缪,再请君入瓮。请了不来,咱们不吃亏;来了,就别怪咱们不客气。连朝廷的反应也算计在里头,倒是可以一试。”
西宁王从鼻孔里哼了一声,点着卢俊卿教训道:“你也昏头了?叶天明才回来!叶家手里握着南边近五成的兵力!”
卢俊卿脸上的笑意并无半点松动,眼眸中隐着亮光,声音温和,不紧不慢地笑道:“叶老将军年过六旬,便是能上战场也有心无力。至于叶家其他人,几位皇子只怕都惦记着。心不齐,也难免会有磕磕碰碰。卢家本本分分地替大秦守着北边,北地的将士们为国厮杀,难不成叶家还能对卢家刀剑相向?便是圣上不在乎民心向背,叶家却不得不顾忌,几位皇子也不得不顾忌。再有……”
手上的酒壶轻轻转了转,卢俊卿的声音很轻,似乎带着些嘲弄,“南边多半的兵力都集中在南疆一带,散兵游勇多,能成事的又不一定有心,这就够了。”
西宁王撇着嘴咳了一声,将手上的信纸捏成一团儿,顺手投进了炭笼子里,那信纸转眼间就烧成了灰烬。
“行!老子也管不住你们。你要去北边就去,老子巴不得!”
卢俊卿眉头微微动了动,看着西宁王眼底的精光,在心里摇着头叹了口气,随后又无声无息地笑了起来。心里百般滋味,胸口下一下地跳动,热流漫开,温暖得让人浑身都轻了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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