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跑去齐王府的事情,当天就传到了圣人耳朵里。圣人瞧了一眼养在暖阁,不住哭闹,奈何哭声低得如同奶猫一般的小儿子,既有些骄傲,又有些惆怅。
出于极为复杂的心理,梁王凑趣一般提起齐王的要求时,圣人二话没说就应了下来,还赞了梁王“友爱兄弟”。朝臣闻言,又动了心思,往梁王一系倾了倾。
当利公主见弟弟振作起来,也很高兴,倒是齐王妃,听见圣人说“哪位卿家没有好女儿,何必拘着一家”,又见娘家人慌得六神无主,几番上门求助,疑圣人记恨上了她们家,又惊又急,一口气没喘上来,就这么没了。
齐王本是想断了齐王妃娘家人的痴念,让他们收束片刻,莫要上蹿下跳。也好让齐王妃平顺一颗心,少听娘家人不知所谓的忠告,好生养病,日子还长,却不料自己的好意竟让她一命归西,心中极是内疚。
梁王见自己好心办坏事,也有些尴尬,想道齐王一年多的时间里丧母又丧妻,母亲和妻子还间接都是因他而死,又登门了一趟,顺带还将大哥代王和妹妹当利公主给拖来作陪。他们四人从小一道长大,年纪差不了几岁,虽不至于亲热非常,却比别的兄弟姐妹们好多了。
代王没有嫡子,怕也不会有了,瞧见弟弟的儿子,很眼馋,从孩子说起,让齐王振作;当利公主快人快语,偏向亲生弟弟,张口便是“你哪点对不住她了?她不听你的,偏要听娘家人作耗,生生拖垮了自己”,就差没直说齐王妃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齐王,种下心结,才会做出这些傻事了。
哥哥姐姐们对自己的一片心,齐王都是知道的,可听见他们为了他好,口口声声都是齐王妃的不是,心里更加难受,觉得有失君子之风。又听当利公主絮絮叨叨,说要尽快为他再娶个王妃,要不就纳个孺人,打理家务,身边也有个知冷疼热的人。
齐王耐着性子等姐姐说完,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当利公主的好意,不似以往柔和,竟有些硬邦邦的意味:“我与她夫妻一场,她去了,至少要为她守一年,为寿儿计,三年也保不准。续弦的事情,阿姊勿要再提了。”
当利公主气结,梁王扶额,代王叹息,好话说了一箩筐,却没说动这个看似温和,实则自有风骨的弟弟。
齐王知当利公主不会善罢甘休,故他抱着儿子去庄子上不说,还隔三差五出门访友——阿姊可以堵他的门,却不好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到臣子府上吧?
他喜好文墨,又通晓政事,身边聚集了一批极有文采又很有抱负的士大夫。与他最为投契得,当属齐王府的“友”,出身名门颍川陆氏的陆继。
陆继身在朝堂,岂会不明白这两姐弟的官司?但他是世家出身,又是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惜身重名,对皇室没那么敬畏不说,身边也没半个侍妾美婢,至今只有夫人王氏一个女人,哪怕多年无子也没有红袖添香的想法。在陆继看来,王妃故去,齐王为王妃守一年,这是君子之行,无可指摘。当利公主忧心兄弟不假,这番举动却与添乱无异,故他顶着当利公主威胁的眼神,梗着脖子,斩钉截铁地包庇齐王,硬说齐王不在。
齐王忍俊不禁,施施然走了出来,当利公主气得白了他一眼,拂袖而去。
陆继见齐王出了屋,不由奇道:“殿下?”
“无事。”齐王没说我怕我姐气昏了头,对你无礼,只是说,“方才无意间瞧见了承之的新作——”
说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才很是委婉地说:“颇为感触。”
陆继一听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不由失笑:“您是觉得匠气有些足吧?微臣也觉得,自打涉足朝堂之后,诗词便不如从前清新了。尤其与族妹相比,更是一天一地。”
齐王在文学上何等造诣,岂会看不明白?正因为几首诗词里,独有一首极佳,字迹虽是陆继的,但清丽婉约,似是女子手笔,他才会有此一语。
听罢陆继的解释,齐王立刻明白对方的用意:“颍川陆氏不愧是传承数百年的名门世家,就是人丁单薄了些。”哪怕他想要提携,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陆家子弟啊!再说了,旁支强,嫡支弱,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陆继听齐王这样说,便有些伤怀。
颍川陆氏的嫡支,如今只剩下陆泠一介弱女子,按理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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