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在。”
轩苍骨继而又道:“今日圣人也在,便来主持公道。”
公子无觞没有表态,轩苍骨又道。
“本王听闻,前些日子有人夜探皇宫,莽撞了皇后,锦衣卫办事不利让刺客给逃了。”
阮晚跪着,打了礼:“大将军王忘了,您都说了是听闻,这一百张嘴一百个说法,您要是道听途说,岂不是玷了皇后娘娘清誉?”
轩苍骨似是料到:“本王已命人去请皇后娘娘,刺客逃走那日,侍郎恰逢不在府中?”说罢看向厚玉:“祭司大人?”
厚玉温和点头示意:“本座那日拜访侍郎,恰巧侍郎不在府中。”
诶呦,这俩人不是对立面吗,怎么为了搞他突然这么众志成城了。
阮晚眉毛一挑:“大将军王,若每次宫内有刺客,是否都可抓夜里不在府内的人交差?”
轩苍骨哼笑:“刑部侍郎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本王为何问你,你不知?”
阮晚恭恭敬敬行礼:“臣不知。”
轩苍骨端坐位上:“阮侍郎,本王念你是圣人的徒弟,夜探皇宫,冲撞凤体,你可知这是死罪。”
阮晚咧嘴笑,死罪?他连活罪都没打算受。
“大将军王莫要如此势利,清者自清,下官孑然一身与下官是不是无觞圣人的徒弟没有任何关系。”
轩苍骨一句放肆卡在喉咙里,厚玉却先说话了:“师弟,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莫要再倔了。”柔柔的劝慰,字字都带着刀。
百里锦黎眨了眨眼睛,一直憋着眼泪不敢说话,紧张看着阮晚。
座下的人安安静静,这事他们断不了啊,装瞎的装瞎,装聋的装聋。
轩苍骨朝公子无觞敬了酒:“圣人以为此事当如何。”没有十成十的把握,他不会在这接风宴上说阮晚夜探皇宫的事情,也正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公子无觞是站在他这一边,省了不少麻烦。
原来如此,阮晚心里唾了口轩苍骨,原来老乌龟是在用这事儿想让公子无觞帮他啊。
公子无觞侧耳:“自然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还晚儿个清白。”
轩苍骨暗笑,也好,板上钉钉了让那小子翻不了身,他也好向公子无觞开口些。
阮晚也笑,老妖精不想拒绝轩苍骨,也不想得罪自己,还真是够阴的。
各怀心事。
众人便等到了那一句:“皇后娘娘驾到。”柳余烟身穿凤袍,仪态万千,满头金簪珠翠。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行礼。
柳余烟由老嬷嬷搀着,步履娉婷,看见阮晚的一瞬间,深恶痛绝的眼神刺得阮晚有点不自在。
“平身。”
轩苍骨朝柳余烟甩了个眼神:“皇后娘娘,那日冲撞您的刺客,可是此人。”
皇后娘娘若指认了刑部侍郎,大不敬之死罪,夜探皇宫之死罪,污蔑抵赖之死罪,桩桩件件,够他人头落地好几回。
皇后由老嬷嬷扶着坐在搬来的椅子上,雍容华美,贵气逼人:“本宫一个深宫妇人,也不好在这国宴上多嘴多舌。”美目流转:“不过今日之事,涉及本宫声誉,未免日后再有此类事情发生,本宫不得不叨扰”
煌蛮大陆,后澜九年,玉矶山下玄机林。
嘶,浑身都疼,阮晚还没睁开眼,就被一阵剧痛折腾得龇牙咧嘴,他..这是干什么了。
想伸手揉一下钻心疼痛的膝盖,却连手臂都抬不起来。
摸了摸地面,是泥巴,怎么会这样..谁把他带到这里来的。
眼皮黏糊糊的,睫毛上挂满了血和汗,费劲睁开眼。
细碎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在他脸上,他不是在店里吗,怎么..
“你们是什么人。”
话还没说完,背上就兀的一杵。
钻心的疼痛传来。
“杂种!阮家怎么会有你这种败类。”
“家主仁慈赶你出去。”
“夫人可留不得你了!”
人不少,七嘴八舌说些什么阮晚也没听清。
呛出一口污血,精神有些疲惫,阮晚十指死死抠进泥土里。
他就知道,不该收那样东西,不该让那个人进店。
不然至于招来这样的祸事么。
思绪已经很缥缈,只能在恍惚中听见尖锐的狼嚎。
那群人似乎很忌惮这个林子,也很忌惮这个林子里的狼群。
又狠狠踹了他几脚,所有人都退出了林子。
阮晚趴着,狼群既然下来了,那他肯定就活不了了,只求那狼准头好点能一口咬在脖子上。
这个时候阮晚还在想着,狼要是先从他的腿吃,他是会直接疼昏过去还是能撑一会。
阳光被挡住了,有人。
阮晚想抬头,却只能看见眼前一片水墨流纹的衣摆,带着泥土和污血的手,死死攥住那一方白布。
“少不了你的好处,救我。”
阮晚咳的血呛在鼻腔里,一阵黑甜,阮晚就倒了下去。
再醒过来时,阮晚没那么费劲了,可以感受到身上的伤口被处理了。
衣服还是那身脏兮兮的衣服,只是这衣服..不是他的吧。
头发..什么时候这么长了?
刚清醒过来的脑子又像被人踩了几脚似得混沌。
用力闭上眼睛,又睁开。
没有做梦。
仔细思索了一会儿..得出结论。
他穿越了。
原因他大约猜到了,前几天有个神经病光顾了他的古董店,说是神经病,倒不是骂他,而是这个人真的穿着神经病医院的衣服。
阮晚准备招呼人把他赶出去的时候,他把一个脏兮兮的木佩拿了出来。
阮晚这个行当,什么东西好什么东西不好一眼就能看出来,当时他就问了这个神经病想收个什么价格。
谁知道那个人就是一直呵呵呵傻笑,放下木佩就跑了。
边跑还特别开心地喊。
“回来了,回来了。”
阮晚甩甩头,他的店怎么办..他还有那么多东西...那是他的全身家当啊..
想到这里,阮晚捂着嘴发出咿的哭声,他毕生的心血啊。
哭声越来越大,逐渐演变成啊啊啊的哭喊,又变成咳嗽,咳完继续啊啊啊。
不远处的八角亭里,一身道袍的男子在为长榻上的人伺候茶水:“师父,醒了。”那声音柔柔的,春风一般吹得人心痒痒。
榻上的人也着一袭道袍,一头长发竟是如冬雪般的色泽,一条缎带掩住双目系于脑后,苍白的手准确无误地接过男子手中的茶杯,似乎并不打算尝,只是捻着茶盖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
“醒了?去瞧瞧。”一如冬雪,清冷干净。
阮晚在屋里已经要哭到岔气,没人在是吧,那他就闹,闹得有人来为止。
房门咯吱被推开,那人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些伤药和吃食。
“阮公子莫哭了,天无绝人之路。”
哭声戛然而止,阮晚的表情还停留在悲痛欲绝上,公..公子?
那男子坐在榻边,轻轻蹙了眉,宛如惊动了梨花春水,满眼心疼地掀开床尾的被子。
“在下厚玉,此处是玉矶观,公子的双腿伤势太重了。若不好好将养,会留下病根的。”
说着,厚玉那眸子底蓄起了一层水雾,多小的孩子,那帮老匹夫也下得去手。
阮晚看着眼前这个梨花带雨轻声细气的美人,吞了吞口水再三确认了那个喉结的真实存在,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人妻”
不能唐突了佳人,阮晚马上露出八个板牙的灿烂笑容。
“不打紧不打紧,不是特别疼。”
厚玉含着眼泪,用药棉沾了些药粉小心给他上药:“公子身上也无他伤,只是这双腿骨头经络都有损伤,不能不仔细。”
阮晚顺着看下去,心里一句握草蹦了出来,这他妈,是自己的腿?血肉模糊的膝盖被清理后往外翻着白肉,想来是被人刻意打断了骨头,再挑断了筋。
古代人真狠啊。
“阮家,很出名吗?我觉得他们需要赔偿我,不然这事可没完。”这个身体女扮男装是为了什么呢?之前那个用拐杖杵他的老头喊他孽障,七七八八还是猜出来不少。
听了这话的厚玉怔住,连上药的手都停了下来:“阮公子..那是你的本家...”
阮晚拍拍人肩膀示意赶紧上药:“其实,你别以为我是阮家公子,阮家最出名的是谁你知道吗。”
厚玉乖巧地继续上药,最出名?想了想:“当是家主阮符月。”
某人舔了舔嘴唇,本来猥琐的脸变成哭唧唧的小可怜:“其实他,是个gay,那晚上强了我,怕我说出去,只好,只好杀人灭口。”
给?为何物,厚玉呆呆的样子让阮晚又起了色心,故作娇羞地一拍被子:“就是你们说的断袖了啦。”
信息量过于庞大炸得厚玉吓掉了手里的药棉:“阮家主..有龙阳之好?”
阮晚苦着脸点点头,晶亮的眸子格外痛苦地合上:“对他,他道貌岸然,唯恐我说出实情,竟要灭口。”
大力发展胡说八道,阮家是吧?打断他的腿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