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被打入最底层的废后,居然还能有今天!我们还都动她不得了!简直荒谬!”
“再荒谬也已经发生了,你改变不了。”泠充媛语气里终于带上一丝不耐烦,“你在这里怨愤不平,又能怎样?上次的教训还不够吗?”
明充仪被她说得沉默。
“听着,别的什么都是虚的,你肚子里的孩子才是你最有力的依靠。”泠充媛严肃地看着她,“剩下的这七个月,你最重要、也是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他,让他平平安安地降临到这个世上。”
明充仪见她神情有些不对劲,试探地问道:“是……在温泉宫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吗?”
泠充媛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没有。温泉宫里一切正常。只是……我有种不好的感觉……”
“什么感觉?”
“山雨欲来风满楼。”泠充媛眼神幽深,“这宫里,怕是要发生大事了。”
明充仪与她对视片刻,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这段日子,我都不会去掺和别的事情。”握紧泠充媛的手,“这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孩子。以后他就是我们两人共同的依靠。”.
皇帝驾临含章殿的时候,顾云羡正立在窗边修建一株盆栽。银色的剪子泛着白光,印照出她晶莹的眼眸。
侍弄花草她并不在行,只是从前跟在太后身边时,为了讨她欢心,无论什么都抢着学了一点,连园艺也不放过。虽没能像琴艺、茶道那样学出点名堂,好歹也能修剪出一株像模像样的盆栽。
然而今日她很不在状态。
手上缓慢地动作着,思绪却还停留在几个时辰前的咸池殿。
姜月嫦突然有孕,这实在是她计划外的事情,刚听到的时候不免有些手忙脚乱。但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也很正常。宫嫔承宠,总会有孕的,她阻止不了这个。
皇帝今年已二十有六,膝下还只有二子一女,以帝王的标准来看,实在不算多。
他应该也很希望能子嗣绵延吧。所以对明充仪的态度才会有那样大的转变。
顾云羡并不在乎他又和谁生了孩子,她只是希望,这个变故不要影响到她的计划。
正自走神,一只手却忽然从身后伸出来,温柔地握紧了她的。顾云羡愣了一下,立刻分辨出这熟悉的气息是属于谁。
任由他带着自己的手往上移动,最后停在枝桠处。“喀嚓”一声,一节多余的树枝落在了金砖地上。
顾云羡这才挣开他的手,将剪子放在桐木高几上,转身行了个礼,“陛下怎么过来了?不用陪月娘么?”
她神情淡淡的,说话的时候眼睛看着地面,好像不愿意见到他一样。
皇帝默默地瞅了她一瞬,忽然一把将她抓入怀中。
顾云羡措不及防,本能地挣扎:“你做什么?松开!”
他察觉到她毫不含糊的推拒,不由感叹自己的判断果然没错,这丫头是来真的!
“你要是生气,就打我两下好了。别憋着自己。”他紧紧地抱着她,一脸诚恳。
“谁生气了!”她恼道,“我才没有生气!”
“还不承认?”他道,“适才在咸池殿,我就瞧出你不高兴了。这会儿又何必来瞒我?”
“我不高兴?那你倒说说,我为什么要不高兴?”她抬头瞪他,“有什么事情会让我不高兴?”
她眼神锐利,口气咄咄逼人,让他猛地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为何会不高兴?这还用问!自然是因为月娘有了身孕。
而月娘之所以会有身孕,还不是因为自己……
掩饰地轻咳一声,他道:“云娘你……你若真的介意,以后大可以避开她……其实朕……”
他说到这里,实在不知该怎么继续下去,只得几分尴尬地沉默。
顾云羡见他这样,轻轻地叹了口气。
“陛下你别说了。”她道,然后从他怀里挣脱,背过身去。
他见她视线低垂,方才的强势倔强都消失无踪,只剩气恼和颓丧。
“云娘……”他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却絮絮叨叨地说开了,“其实陛下您不用担心,臣妾并没有多么生气。臣妾不是那样不识大体的人。这会儿就是觉得有些突然,还没反应过来。您让我自己静一静,我很快就会想通的。”
皇帝沉默。
很快就会想通的。
又是这句话。
她又需要不断地催眠自己,好接受这些让她不愉快的事情。
顾云羡仍自顾自道:“您放心,臣妾不会去针对月娘还有她腹中的皇裔。您想想臣妾对二皇子和三皇子的态度就知道了。臣妾不会因为自己的问题,跑去怨怪别人。哪怕月娘她……她对我心存芥蒂,臣妾也会忍着她的……”
他听得心头一阵黯然。
既然他不能专宠她一人,就决定了这些事情无法避免。换做别人自然不觉得有什么,只因帝王宠爱再多的女人也是寻常。
可云娘偏偏是那样的性子。她见不得这样的事情,却必须一次次逼迫自己去接受。
就像此刻,她明明心中气恼,却还对自己说着安抚的话。
压抑住心头不断上涌的愧疚,他轻声道:“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可,皇裔之事关乎社稷,朕也有很多无奈。”
她沉默了一瞬,“臣妾明白。”
他慢慢上前,从身后拥住了她。
落日余晖透过窗户射了进来,给整个寝殿都染上一层昏黄的色彩。
他看着光影里的琉璃花樽,心中忽然升起一个念头。也许,他们有一个孩子就好了。有了孩子,云娘就不会总想着这些事情,就不会这么不快活了。他们应该有个孩子。
扳过她的身子,他直视她的眼眸,认真道:“你给朕生个孩子,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