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几乎便要完成大业,只可惜庆人南下,将大好棋局一朝葬送,为了应对庆国进攻,先帝只能停止削弱世家,而世家也借了那场战争,起死回生,单以萧大将军论,他虽然功盖千秋,却也是世家起死回生的代表。先帝驾崩之后,当今圣上登基,世家已经恢复了元气,若是急功近利削弱世家,只怕反会酿出祸端来,而当今圣上韬光养晦,利用世家之间的矛盾,以平衡之策对之,实乃是上上之策。这并非懦弱,在我看来,实乃大智慧,亦是要极大的毅力才能撑住。”
燕帝听苏子文这番话,眼眸子深处显出一丝光芒,微微颔首,叹道:“想不到阁下竟是如此了解当今圣上之心,他若是听到这番话,定会引你为知己吧!”
苏子文淡淡一笑,道:“说来惭愧,这也是今年我才感悟出来。叶吴叛乱之前,我亦是觉得当今圣上乃是一个懦弱无能之辈,实不相瞒,我亦曾对当今圣上也有谤毁之词,但是叶吴叛乱之后,当今圣上力撑夕樵公,信任有加,而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渤州郡,令世家无力插手进去,那时我才知道当今圣上实乃大智慧。先前不争,是为洞悉局势,不争之争,其后在渤州大争,那也是看清局面,当争必争!”
侯宽点头道:“拿下渤州,实乃当今圣上大手笔,尽显帝王之气。”顿了顿,摇头叹道:“只是如今我却又看不透了,韩家如此猖狂,当今圣上却又为何沉默不动?难道任由韩家如此猖獗下去?”他冷哼一声,淡淡道:“这天下,总有人聪明一时糊涂一世,当今圣上争下渤州,固然是大智慧,但是如今却坐视韩家壮大,那却又是不智了!”
燕帝淡淡道:“读了几本书,就当真以为尽知天下事吗?持才放狂,口无择言,口口声声护卫正统,却又在此大放厥辞污蔑圣上,岂非言行不一?这天下人人都有难处,百姓有百姓的难处,大臣有大臣的难处,做皇帝的,自然也有皇帝的难处。你说皇帝坐视韩家壮大而不闻不问,你从未见过皇帝,又怎知他心中如何想法?”
“老兄你这般说,倒似乎你知道皇帝的想法?”侯宽却也是一个傲性之人,听燕帝指责,顿时冷笑道:“那倒要赐教,皇帝又有何苦衷?”
燕帝自己将杯子斟满酒,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道:“虽然并不知道皇帝真正的心思如何,但是我倒觉得,当今圣上是在隐忍等待时机。你们说韩家权倾朝野,这个不假,但是若说韩玄道有不臣之心,可有证据?你要知道,古往今来,要行大事,却需要大义之名。如今满朝上下,没有一人上言韩玄道有不臣之心,当今圣上乃圣明之君,总不可毫无名义废黜韩家?”
“韩家权重,人所共知,还需要上言吗?”侯宽冷笑道:“如今朝中尽是趋炎附势之辈,哪里还有敢说真话之人?圣上想要等到有人上言再动手,只怕韩玄道早就坐上龙椅了!”
“大胆!”燕帝闻言,冷喝一声。
三名书生都是一惊。
“你要知道,这样的话若是真的被官府知晓,你们这三颗人头必然是保不住的。”燕帝冷冷道:“你们既然有此胆识,又有报国之心,为何不敢直接向朝廷进言?”
“向朝廷进言?”方立皱眉道:“我们是何身份,想说话,谁会听?想上书,又有什么办法能送到圣上的手中?”
燕帝淡淡道:“有心,便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方立三人互相看了看,终是问道:“阁下究竟是何人?”
“我是谁,并不重要。”燕帝平静道:“你们只需知道,我与你们一般,也是拥护正统,希望世家势力早日滚出朝堂之士。”
“你说向朝廷进言,难不成你有什么法子能让圣上听到我们的声音?”侯宽肃然道:“若真有门路,我侯宽愿意拼了这条性命,向圣上痛陈世家之害,恳请圣上能够举起天子之剑,清剿世家。如今形势,不比当初世家平衡之局,韩家独大,国将危矣,圣上若是还不下决心与世家一争,终将受其害!”
“如今韩族把持朝政,爪牙鹰犬众多,以正常之道,你们实难见到圣上,但是我却可以教你们一个法子,让圣上不知道都难!”
“请赐教!”
“听说三位在此番赴考学子之中,名声响亮,很有威望,渤州苏子文、会稽方立、东海侯宽都是在学子中有一呼百应之能。”皇帝抚须扫视三人问道:“不知此言是真是假?”